第二他是主張藝術要求真。藝術家應該跟科學家同樣有求真的精神,研究科學要以數學為基礎,研究藝術以素描為基礎。這樣呢,在這個基礎上,就引發出來他認為素描是一切造成藝術的基礎。他把素描看成跟學科學的數學,必須用數學來打基礎是一樣的。而這個觀點,是最受美術界好多人反對,認為這個對比都有偏頗。但實際上因為要求真,求真呢,當然我理解,一個是他主張真善美相統一這樣的藝術。另外他主張藝術的真實,就表現的要真的是真實的東西。
他認為藝術的來源一是造化,二是生活。所以把師造化,或者師法自然,是東方藝術的金科玉律,而他所倡導的這些內容完全是符合五四的科學和民主的精神。他是抱著一種科學的態度來要解決中國藝術的問題,所以他的這些最核心的觀念:求真,要學素描,要用寫實主義的方法來進行藝術創作,這些東西呢,在當時完全是符合五四的科學民主精神。然而呢,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主軸,是以西學來反對中國封建的舊的倫理道德。對國學是採取了“民族虛無主義”的態度。極端的就是傾向於全盤西化,完全是走西化的這個道路。民族虛無主義,應該是建設中國現代文化的應該把它看成一個大敵。任何時候“民族虛無主義”我認為都是錯的,更不用提全盤西化,是絕對不可取的,中國人不可能走全盤西化的道路。儘管我們現在西化的程度已經很高了,但是呢,還是要首先看到民族的東西。我説徐先生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傑出代表,就在於他對民族文化,他看到了民族文化的弱點,十分懂得怎麼樣去珍貴民族文化,但是他從來沒有對民族文化抱過虛無主義的態度。這就是他比一般的五四新文化人更傑出的地方。
因為1918年他就提出來“古法之佳者守之,垂絕者繼之,不佳者改之,未足者增之,西方繪畫之可採者融之”,他精通古今中外的美術。他是一個偉大的愛國主義者,他從不崇洋,完全照搬佛西方,儘管他榮辱西方的東西,但是不是照搬西方的東西,這也是他了不起的地方,所以他沒有民族虛無主義的缺點,而且他對古今中外他都是非常了解。
正因為有了五四科學民主的精神,才開始了我們中國的現代文化。最近幾年,因為國學大興,所以開始讓人思考,是不是五四新文化運動過頭了,對自己否定的過多了, 現在全世界都建立孔子學院,而五四運動提出“打倒孔家店”。徐悲鴻代表的新五四還不如古代的成就,就是有這樣的一些看法。但是如果假如我們一味地詩古,忘記我們要發展的是現代文化,現代文化它不是完全是古典的繼承,但是不能不繼承本民族的傳統。所以這個東西不能説,現在我們認識到國學的重要,也認識到國學裏面的優秀的東西太多了,那説五四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認識這個呢?因為這個當時的歷史條件和環境是不一樣的,當時要救亡圖存,而我們是要建設社會主義的新文化,這個條件不一樣,所以你説責備那個時候為什麼打倒孔家店,不把中國的儒學原原本本地繼承下來。那個條件,那個環境是不行的。因為如果不破了封建,説實在的,也沒有我們今天,也不可能走到今天。所以那個時候就是站到反封建的這個前沿。而今天呢,又看到了,因為我們為了建設新文化的需要,我們又看到了我們中國自己五千年文化的很多可貴的東西,所以這個東西不能把它矛盾起來。你説古典詩詞非常好,但是你不説它就把五四白話文運動就掃了嗎?這種看法是比較,不從歷史觀念出發,就從感覺出發,就是説白話文那不如古典詩詞,那當然用詞用語各方面,文言文有很多優點,但是大家都搞文言文,現在還行嗎?因為我們現在的文化它是一個大眾的,是普及的,不可能再去少數人。所以這些事情在美術界是屢見不鮮,一會兒東倒西歪的,一會兒又覺得這個好,然後又覺得西方的好,反正這個沒有一個自己的主見,主心骨來建設我們自己民族的現代文化。
而徐先生他確實是在努力地建設我們中國的現代新文化,他是每走的一個腳印,和每做的一件事情,他都是從如何建設中華民族的新文化入手,他既不保守,我覺得他了不起和他在文化思想上傑出的地方,就在這些地方。所以他是一個新美術的一個典型代表,他獨持偏見,一意孤行,正説明瞭他是有主見的一個藝術家。我是很欣賞有主見的院長,因為他能提出這個觀點,提出這個主張,主張“素描是一切造型的基礎”,那麼他就堅持這個東西,他就這麼做,而且在訓練學生就這麼有主張的這樣的院長,我個人覺得是最敬佩的。最怕不知道怎麼著的領導,而徐院長那是,雖然説他有一定的偏激,但是他不偏也不行,因為他要推行新的東西,要受到各種各樣的反對和阻撓。他一到北京就展開了一場大的論戰,這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説了。反正新文化它總是幼小的,正像魯迅説的,“惟其幼小,所以希望就正在這一面”,我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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