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在你的作品中總有很多耐人尋味的細節,滴血的刀叉,噴火的眼睛、隱身的馬匹,帶有很多超現實感覺,您是怎麼設想這些細節的?
韋嘉:其實我現在還是覺得,我的創作,你剛才談到的這個問題,尤其是一些細節問題,我怎麼樣來選取它,怎麼樣來選擇它,我覺得更多的靠的是一種直覺。我可以在大的一個方法論的支援下,要想,我想要什麼樣的畫面,我想傳遞一個什麼樣的畫面感覺。但是我覺得,從思考的角度上來講,僅此而已。我靠什麼東西來填充它的畫面,我要的東西是一個虛的東西,我怎麼樣通過繪畫語言,實實在在地通過顏料的堆積,把它變成一個實物的東西,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時候我真的是靠一種直覺,包括一些細節的選擇。當然,也不是説所有的東西都是出於這樣的一種感覺的東西,比如剛才我説的那種寫日記的東西,它的出現相對來講是一個小的符號,這個符號,我的感覺是一個成長的代價。我們每個人在成長中間,都會付出這樣或者那樣的代價,伴隨著你的成長,其實就是在不斷受傷、癒合,受傷癒合的過程中不斷成熟起來,甚至變得比較強大。
藝術中國:在你的作品中幾乎總有一個赤裸的男孩,你創作他的初衷是什麼?是你自己內心的一種映像?還是一種標誌性的符號?
韋嘉:不算一個符號,其實我也畫過一些穿衣服的,但是我覺得,我沒有刻意地去放大它到底是穿衣服還是裸體,這個概念對於我來講不是特別的重要,我是根據我自己畫面的需要來做的。常常有時候我覺得這樣一個畫面,畫了一個穿衣服的,這個衣服怎麼我都覺得彆扭,要麼乾脆就畫成裸體的。而且我嘗試在這樣一個心態下,如果真是赤裸裸的,處在一個不確定的環境當中,我們的心態是否會發生變化,我們在穿衣服和不穿衣服的時候,思想和情感的狀態是不一樣的,我們一下子就覺得沒有保護了。比如我畫的夜行服,通過很簡單的元素來説一個我們對未知的東西買這個保險,我們對不確定的未來,或者未知的可能存在的危機感,我們來提前做一些準備。但是到底這個準備真的有沒有用,我不知道。我想我畫面探討的其實是這樣一個問題。
我覺得還是有依據的,其實我通過繪畫這種方式來尋找那個未知的自我,通過那個未知的自我,因為這個自我的存在肯定是有共性依據的,我不可能在這樣一個社會條件下,我這樣一個成長背景,其實所謂的個體不是純粹的一個個體,你在不經意中間,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是否樂意,你其實就是一個社會人,你不能做到一個特別單純的個體,我在追尋這樣一個未知的自我的個體的情緒裏,可能它帶給我的有一些對於我們共性的一些思考,和我的一些體驗。
藝術中國:你現在的風格已經非常個性化成熟化,你認為你今後的藝術風格還可能有大的改變嗎?
韋嘉:變化肯定是有的,但是我覺得,可能不會變得完全不維嘉…了,可能還是一個脈絡,但是想像的是我應該更加放鬆,所謂的放鬆不是簡單的技術語言的放鬆,或者更加具備單純的書寫性,不是這麼回事,我覺得從情緒,從思考點,一直到做的過程中間,繪畫的呈現,我希望都能夠更加地放鬆一些。因為至少作為我自己來講,在這樣一個過程中間,我更能夠體會到一種繪畫的敏感,我希望能夠體會到這個,而且我希望它具備足夠的挑戰性,我不願意,我特別害怕重復,我覺得繪畫的樂趣恰恰在於,你在未知的體驗中間,帶給你的未知感。比如説我腦子想要一個圖示,一個東西,但是我畫的過程中肯定是有變化的,和我腦子裏最初的圖像是有距離的,但是這個距離不一定是壞事情的,沒準這個距離感帶給我新的體會,我能夠抓住這個點,繼續往下走,沒準就得到特別不出乎意料的,特別意外的更加讓我滿足的結果。所以繪畫的樂趣在於這個過程。我最近來之前,剛畫了一張小畫,這個小畫所有的過程中間都很痛苦,每天畫完都覺得不是我想要的,不順,老覺得我畫得不夠順。但是最後,我覺得我把我所能做的,所能在上面投入的努力和嘗試都做到了,都做夠了,沒有辦法再畫的時候,我説那就把它結束了。在結束的一剎那,或者隔天再看的時候,我覺得這個畫其實還行。我在經歷了自己很痛苦的自我否定和自我改造的過程中間,我覺得最後還是認可它了,這種情緒上的轉變,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藝術中國:做為70後畫家的代表人物,你認為同過去藝術家相比,70年代的畫家是不是更喜歡沉浸在自我營造的世界裏?
韋嘉:我這樣覺得,我們這一代人,從客觀上來講,這一代人大多以獨生子女的形式來出現,我們從一開始,從小長大的軌跡中間,我們就是不斷地被長輩們包圍著,而我們身邊沒有弟弟妹妹或者哥哥姐姐,我們其實是很孤獨地成長的。所以我覺得,就顯得我們這一代人那麼自我,那麼從挖掘自我來出發自己,他是沒有辦法的,你只能這樣,你從小就自己跟自己玩,你的對話就是自己跟自己對話,你關注的東西肯定是從自我的感受來出發的,所以我覺得,我們這一代人可能真的很共性的一些表現特徵,就是不斷的放大自我,把自我對於生存,對於社會的一種感受放大了。
我們這一代人其實很多是自己在給自己找的問題,他不是説一個社會或者強加給你的,他是自己在跟自己過不去,其實這麼講,人不管你在什麼樣的狀態下、什麼樣的社會背景下生存,這種憂慮、這種茫然若失、這種情緒是肯定的,伴隨著你成長,你在不斷的成熟中間,你在不斷走向衰老的中間,不管你在大的社會條件這樣的東西都會出現。這種落差我覺得會有的,我們所謂的高度物質文明其實是表面的假像,在我們所謂的一個那麼現代化的城市裏,能夠看到一些最好的就是代表商業精英化、或者及其落後的東西,融合在一塊,本身這種落差很奇特的,它就是一個非常奇怪的,這個只能在中國可以看出來,我們這些藝術家在這樣的狀況下生存,這種體驗是肯定會帶給我們創作動機,帶給我們的思考,這中間會有很大的落差。
藝術中國:前些年美術界對於繪畫的文學性一直有爭論,你怎麼看這一問題?
韋嘉:反正我自己覺得這種敘述性的東西,其實在作品裏已消退掉,因為在文學作品裏邊它能夠很好的東西,你為什麼通過形象的語言來做它呢?形象語言做畢竟有轉換和解讀的問題,他解讀可能沒有文字表達那麼充備,恰恰在解讀的不確定性,就是每個觀眾來看,可能他有感覺,但是他的感覺從很大的程度來講,和你藝術家是不一樣的,他恰恰有意思的地方就是這兒,他的觸動是不一樣的,如果每個人來看,那就不好玩了,你可以以每個方式替代,你的藝術的存在,它就失去了它一個最有效的根基了,我認為會通過一些觀眾來完成你這些想法,就是你只是給他一個東西,你要吸取一些感覺,當然能感動他,能讓他發生自我的聯想和思考,但具體的思考和想像是否跟你的藝術家想像的一致這不重要。
我還是比較看好,我認為繪畫它並沒有衰退的可能性,前些年説的繪畫的死亡,我自己是不贊同的,僅僅從一種形式上來説使得煥發新的生命確實很困難,但是一些人通過他們的思考和完善,沒準會發生一些變化,其實我們説的事不一定是一件新事,但是我們用現代人的解讀方法來解讀它,再來呈現它,在呈現的過程,它可能跟傳統的,跟熟悉的那些,跟我們看的很膩的,沒有意思的東西我認為會拉開視覺的距離,所以從大的寫實繪畫來看是有機會的,事實上看西方最近幾年從傳統的平面繪畫,所謂復興在西方很多的畫家身上都可以看到,而且你確實有同感,我看到的這些畫和以前的畫確實不一樣,我認為他們的轉變可以給我們提供一個良好的參考和價值的標準。
藝術中國:你目前在年輕畫家裏享有盛名,同時也受到市場的巨大追捧,你認為這種名與利的誘惑對自己的藝術發展會有消極的影響嗎?
韋嘉:我認為這個提法是對的,其實一直在給我自己講這個問題,就是説我不怕在這中間迷失掉,至少我對自己的認識能夠保持一個相對清醒的頭腦,對我的設計和認識,就是我知道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但是我認為這種東西肯定對我的心態會有影響,這是肯定的,沒有辦法否認,我認為現在找我談的人很多,我認為很煩,其實我不願意跟很多人談,你談的越多,其實意味著中間的百分比毫無意義,花了很多的時間去談一些毫無意義,我並不是關心事,對我是有影響,對我的正常的創造的心態的延續是有影響,而且説是我很怕,我經常在想像你受到這種追捧,或者得到的肯定不管是市場上的或者業內的,我認為這個東西沒有徹底的保險,也許市場的環境不好,可能他就不來追捧你了,我就想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的時候,對我有變化,我希望通過這樣的思考來使我的心態更加的平和,即便那天到來的時候,我依然能夠堅持我自己想做的。
我覺得是,儘管我覺得市場現在一兩年看是不錯,所以我也認為從很大的程度上講它是假像,最後能走到最後的我認為是堅持自己的道路、堅持自己的獨立思考和個人情懷的東西他才可能走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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