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翰邦
石虎先生的書法,古今無二。作品的原創性達到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相信絕大多數的人在看了石虎先生的書法作品時必定想到詭異、怪誕、現代。我看他的作品時,反而覺得十分親切,十分合理,十分溫馨。親切在於讀了太多高妙的古今書法理論終於找到可以對號入座的作品,合理是古今多少書法家一直苦苦追求的至高境界有了鮮活的呈現,溫馨是豁然開朗的脫俗美妙享受。
中國書法的最大精髓是什麼?不就是追求質樸、雄健、大氣、幽邃、深遠、超異,不就是幻化大千世界的奇妙和無窮來傳遞人心情感的豐富嗎?我們承襲書法藝術數千年,大師寥若晨星,總是不滿意,為什麼?不就是太多的舞文弄墨者亦步亦趨,沒有思想,沒有創造。我甚至提出重蹈覆轍的觀點,就是基於在沒有創造時,能不能重復製作一些傳世的優秀成果,可惜連這一點我們都無能做到。在石虎先生新近創作的書法作品前,我們有幸領略到中國書法藝術不同凡響的精神和價值,不用認讀漢字字義,不用牽強附會什麼。
石虎書法
個人愚見,石虎先生的書法成就最高,其次是黑白水墨,再是彩畫。書法成就達到了當代書法的巔峰,而且一騎絕塵,毫不誇張地説,沒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想像力和創造力。當代中國藝術界更多的是拾人牙慧,創造離我們太遠,特別是離書畫藝術家太遠。石虎先生書法作品有比彩畫作品更久遠更飽滿更震懾人心的藝術內涵。真正實踐了中國書法藝術的精神密境,讓人能夠思接千古之上,馳騁萬里之外。那是遠古的足音,那是千載的積澱,那是不絕的文脈,那是不化的靈魂。
石虎先生的書法在一定程度上拆解和打亂了中國傳統書法按漢字筆順書寫的習慣,在一部分地方,改變線條運作方向,籌劃新的點畫形態,無所忌諱地使用方圓結合,大量使用幹筆枯筆,重建漢字空間,澆灌漢字量感,別有用心地改造,就如石虎先生的詩,對原有漢字組合及意義進行了改造,生澀而涵義皆可意會,改造了漢字組合而讓漢字在空間飛舞,限制之中體現自由。賦予書法新的技法、新的內容、新的意義。
用傳統眼光看來是敗筆的不完形和分叉點線的大量應用,看似淩亂的點線和圖像有驚人的秩序,無與倫比的乾淨和透亮。形式更加開放,內涵更加深刻。有異乎尋常的組合構築能力,有超越一般規律的變化莫測,有不絕無盡的綿延和持續,有無堅不摧的攻擊性,有深不可測的力道和擴張性,可以佔據你的視界,可以強迫你的視力,可以感動你的心靈,可以提升你的靈魂。
點不再是程式化的點,線不再是程式化的線,極大地衝破固有的程式並建立起個人的藝術語言,按自己的理念重新組合,以自己的理念製造點線更自我更自由的鏡像。點線不再是單一方向和單一節奏,不再是簡單地傳承,點線具有行進時的多維向度。點線始終處在情緒縱容之中,即使單薄單純的線條也凸現飽滿的情緒和生命衝動,生氣遠出,一派天機。
在筆墨的佈局上,明顯借鑒了繪畫,大的空間得到了空前的重視,在參照漢字空間結構的同時,極大地向外向更廣闊的領域擴展。如平常結構一個字,筆劃結束時隨之筆墨也結束了,但石虎先生在筆墨完結了延伸出更多的物象,筆墨的意味繼續而不完結,形成形式的突破,當然更是創作思想和創作意識的突破。石虎先生書法的空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筆墨空間,空間甚至比實際的筆墨所佔還要大,形成一個很大的環境,這也是前人沒有過的,空間烘托出筆墨的意像,壯闊、深邃、幽遠。許多作品的詩文題目和落款與正文渾然一體,不再是傳統一成不變的套路甚至與作品格格不入。
如果有足夠耐心認真閱讀,就能真切感受到石虎先生的憚精竭力和精於構築,與傳統中國書法相比,有太多的出其不意和巧思佳構。處處顯露著石虎先生善於經營空間和賦予筆墨精妙的細節、紋理和圖案,作品有豐富得莫名其狀的形態和輪廓,甚至不可思議的色調和層次變化。
大量製造錯位、移植、重疊、層疊、延伸、暈影、穿行、穿插、對比、疏散、緊密、重復、虛化、模糊,精心組織空間,筆墨多向鋪陳,形成空間上的立體感和透視感,使字型不但有前後關係上的節奏和跌宕,而且在空間上有前後左右的互應,書法更顯得有型,減弱了時間性而強化了空間性。書法的閱讀不再是順著單線條行進,變得更加開闊、更加豐富、更加艱難、更加氣象萬千。儘管有許多人也在探索,不客氣地講,目前還沒有一位書法家如此堅守漢字造型性漢字書寫性的原則下重新組合漢字,而造出奇異的形式空間和奇妙的筆墨意趣。在這裡,個性和風格已不再有多少意義,作品的創造性才是最重要的。欣賞石虎先生的書法對欣賞者是一個嚴重的考驗,沒有藝術的高級素養和對藝術的想像力,只能望洋興嘆。
衝破程式的天成點線,隨機鮮活的空間圖式,恣意傾瀉的旺盛生命力,筆墨在充足的空間裏任情生長。如深刻于石上的遠古圖案,天然放逸;如翱翔天際的群鳥,自由自在;如非洲大地上群奔遷徙的動物,壯觀緊張;如暴雨來臨時翻滾的濃雲,衝動兇猛。如有強力作用,線條在空間頑強不屈地彎曲伸展,如山間洪流,肆意向前,有衝決一切的柔性剛健,力量在空間擴張。真有“千岩競秀,萬壑爭流”的氣象。
越過傳統的筆墨技巧,精神直指書法的本源和深處,一種沒有背離中國書法精神的新書法,就呈現在我們面前。具備傳統書法的真實藝術意境:蒼茫的、豪邁的、渾厚的、恣肆的、沉靜的、雄霸的、縱橫的、跳宕的、偉岸的、沉雄的、奇偉的、神異的,氣象萬千,應有盡有,從點線中蹦出,從空間中噴射出。目不暇接,遙不可攀,讓人敬畏而望塵莫及。
狂野的背後是細膩精湛的技法。從技法上的深度向自我肆意發揮推進。這也印證了我主張的書法創作技法先行的觀點。
開放的筆墨,開放的空間,開放的思維。放浪無羈的想像力,契合生命韻律的靈異線條,透著不屈的生命情緒。
真正的大千世界,自然景觀,人文精神。
石虎先生的書法幾乎傳遞了自古以來所有關於書法藝術評判的奇境妙理,可以説,石虎先生是當代中國最有創造成就的書法家,是中國書法精神在當代最具實力的創造者,是中國古代書法哲學的忠實踐行者。當理論中闡述的在作品應該具有的精神精髓與我們已慚行慚遠時,石虎先生書法的出現,讓我們對中國的書法創新有了信心。
如果熟讀中國書法史,熟讀中國書法理論史,就會對當代中國書法創作失望透頂,就很難找到真正具有中國書法精神的作品。當面對石虎先生的書法作品時,我知道中國書法的精神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