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前景看起來一片光明,但藝術衍生品的發展仍然面臨不少瓶頸,開發授權不規範,文化內涵欠豐富,行銷渠道單一像數張大網,束縛著前進的手腳。撇不開這些困擾,美好前景只能是井中月水中花。
藝術授權不發達
政協委員、著名畫家劉宇一在中國美術史上地位特殊,早在1993年、1994年和1995年,他便以《良宵》、《女媧之歌》、《瑤池會仙圖》三幅謳歌中華民族魂與魄的力作,連續三年在國際藝術舞臺上創下了中國當代華人畫家作品價位的世界紀錄。
就是這樣一位在中國藝術品拍賣歷史上有過重要意義的畫家,在今年兩會期間透露,他幾乎沒有拿到過他的畫作衍生品的利益。“不少人盜版我的畫,做成花瓶,做成瓷板,在外邊賣,我一般都不追究,甚至我自己也買了一點。”由此,衍生品市場的無序化可見一斑。
藝術衍生品應該首先經過藝術家的親自授權,才能合法進入流通領域銷售。作為國際通行的藝術商業模式,藝術授權在西方已有近30年的發展歷史,其對於推動藝術産業同傳統産業的相互融合、促進傳統産業的升級有著非常積極的作用。相較之下,國內的藝術授權還處於起步階段。
儘管經過30年市場經濟的熏陶,國人對於智慧財産權已經有一定的了解,但並不能流利地加以應用,也因此造成了“授權”行為的不發達,自然制約了衍生品市場的發展。
被侵權追責不積極
“別人告訴我可以告他們,但我精力顧不過來,就當他幫我做宣傳吧。”劉宇一老人的遭遇和心態代表著很大一部分中國畫家,尤其是中老年畫家的處境。
由於訴訟成本過高、取證相對困難、賠償力度有限等原因,很多藝術家在遭遇藝術侵權事件後,普遍會選擇消極的態度去處理。藝術家的消極態度又使得那些唯利是圖的藝術侵權者更加有恃無恐、為所欲為,最終導致許多粗製濫造的盜版藝術衍生品充斥市場。
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迴圈:由於侵權者的設計素質普遍不高,加工製作流程也相對簡陋,導致中國藝術衍生品行業發展的整體水準不高;而那些購買盜版衍生品的普通消費者,往往並不知道如何區分盜版、正版,藝術衍生品在人們心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甚至會影響到整個藝術衍生品市場的信譽。
來自台灣地區的從事藝術授權代理的Artkey藝奇文創集團,目前已經成功代理包括齊白石等在內的全球700余位華人藝術家的數萬件藝術作品,並獨家獲得台北故宮博物院所藏書畫作品數位複製權,該集團董事長郭羿承曾説:“在紐約、倫敦、法蘭克福等地,有專門的博覽會在做藝術授權的交易。可以説,如今全球藝術品消費市場最大的組成部分就是授權市場,在藝術品市場比較發達的國家和地區,每年的藝術授權市場規模早已是藝術品拍賣市場的幾倍。”
相比之下,國內對於藝術品授權的漠視,正直接影響著衍生品産業的後期成長。
挑來挑去就那幾樣
中國國家畫院研究院肖麗很喜歡北京畫院的品味和風格,只要有新展,就會不辭辛苦地從海淀直奔東三環,這裡的藝術品商店也經常讓她流連忘返。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品玩一組取材自齊白石花草畫的杯墊。
“我去國外的時候,經常會買一些藝術衍生品。”肖麗講述,她有逛藝術品商店的習慣,比如,花三個小時逛博物館、美術館,她會拿出一個小時專門挑選衍生品。台北故宮博物院、法國蓬皮杜藝術中心,都讓她唸唸不忘,裏面的很多商品設計感非常好,而且開發的範圍很廣,她回憶,台北故宮根據館藏、展覽,甚至圍繞一個人,設計了很多頭飾、珊瑚做的墜子、筷子、錢夾,樣式都是從古畫裏借鑒的,很有歷史淵源和文化內涵,而且價格適中,她非常願意千山萬水地背它們回家。
“比如一幅名家繪畫,他們會在裏面挖掘出深度、厚度,開發出各種産品,這體現了由藝術品到消費品的這種衍生性的豐富。”肖麗説。
相比之下,國內藝術衍生品的種類相對匱乏,很多藝術衍生品就是簡單地將水墨畫印到産品上,沒有創新。這讓不少愛好者經常感慨,挑來挑去就那幾樣,同質化太嚴重。
由於開發不全面,還導致國內藝術衍生品的種類少,多數衍生品將目標瞄準投資市場,而非大眾消費市場,定價較高。望而卻步成為不少人的心聲。
一般藝術衍生品價格是根據藝術品的價格來定的,根據藝術品價格的高低按照百分比來進行價格定位,或者按照藝術家版權需要的費用來定價。國內很多藝術家並不太懂智慧財産權的授權費用問題,經常會漫天要價等,這都為定價帶來了相當大的困難。
品質不高難入法眼
除了種類少,品質不高也經常讓國內的衍生品入不了肖麗這些資深愛好者的法眼。
“國內不少藝術品商店也賣絲巾,但品質很差,對原作品的提煉不夠。”肖麗舉例説,絲巾是世界各地藝術品商店的主流産品,但她尤其偏愛日本美術館出品。“從材質上到思想形態的挖掘,都有差距。”
“我也買過膠帶,膠帶上寫滿‘丁’字,我有朋友姓丁,這就會非常吸引我買回去送給他。”台北故宮對衍生品開發下功夫之深,讓肖麗印象很深,至今她還記得,甚至一些免費的紙袋,上面印的都是《懷素自敘帖》,讓人感覺又有品質又有品位。
眼界、思想開放、想像力,肖麗認為,這是制約目前國內衍生品品質不高的難題。“用心程度不一樣,藝術品被放大的價值肯定也不一樣。”在她看來,上海博物館、北京畫院在傳統文化開發方面走在國內前列。
在北京畫院藝術品商店,可以看到,一顆胸章12元,一套陶制的俠客杯306元,一盒16件杯墊60元,一幅浮水印的畫作5000元,一套明信片26元,店員介紹,一般週末生意比較好,有時一天能達到一兩萬元。其中一組四個杯墊印有齊白石蛙、蝦、蟹、魚的杯墊售價16元,製作精美,價格適中,幾乎每位到店者都會帶一套走。
除了前期設計和定價缺陷,藝術衍生品在生産交易鏈條中也面臨一定問題。藝術衍生品對供應商的要求很高,因為跟藝術掛鉤,製作要精美,對工廠的要求較高。而目前國內的現實是,藝術衍生品很少量産,一般都是300至1000套的生産規模,小工廠達不到品質要求,而大工廠覺得量少不願意接單。
銷售渠道比較單一
目前國內的藝術衍生品主要通過藝術區和博物館的實體商店銷售,博物館商店裏銷售的藝術衍生品往往是配合展覽出售,銷售上不了規模。
據國家文物局的調查顯示,國內衍生品産值超過500萬元人民幣的博物館僅有北京故宮博物院和上海博物館,而英國TATE博物館商店年銷售額折合人民幣3億元至5億元,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商店年銷售額更高達5億元至7億元人民幣。
“不得不承認,各級博物館在利用藏品和開發産品上總體是落後的,大多數重展覽輕利用。”國家博物館副館長陳履生曾表示,他也曾努力尋求開發藝術品資源、創新藝術衍生品的途徑,但是卻發現很難實施,“如果我們現在把國博的鎮館之寶開發成各種紀念品,或者廣州藝博苑文同的墨竹圖用來開發冰箱貼、筆電,誰會來買?能認識到文同墨竹圖的重要性和獨特審美價值的又能有多少人?我也希望開發三五百種紀念品,但投入的成本何其大,結果很可能根本沒人買。”
而在這些難題面前,金融資本裹足不前便顯得十分自然,反過來,這又限制了藝術衍生品産業的進一步開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