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蘇富比和佳士得兩大拍賣巨頭頗為青睞“當代藝術”。倫敦蘇富比6月28日的“當代藝術專場”拍賣會以1.8億元成交,而之前的5月26日,香港佳士得舉辦的“亞洲當代藝術專場”,中國藝術家曾梵志、張曉剛、周春芽、徐累等作品位居TOP10;雖然有拍賣公司的力推,但當代藝術所處的輿論環境卻不容樂觀,“嚴冬”、“黑色星期天”、“滑鐵盧”是媒體標榜最多的詞彙。中國當代藝術也在一片質疑聲中不斷地調整、解構著其價值體系。
當代藝術的審美“國情”
幾千萬?一件當代藝術作品?千真萬確。但如果你不了解當代藝術、不關注藝術市場,就很難理解這些作品的價格為何比房價還高。對於當代藝術,公眾都有著自己的那份解讀:有人説當代藝術是先鋒的,是另類的,是叛逆的;也有人説,它就是今天的藝術;還有人説,國內對於當代藝術根本就沒有明確的標準,引發了“人人都是藝術家”的討論。而種種論斷與猜想都給中國當代藝術提供了多元發展的可能。
“藝術,是人行為的一種具體表現形式,是生活在現實中的人對生存體驗、思考的一種視覺表達方式。”當代藝術批評家、策展人杜曦雲認為,藝術作品首先是人的行為方式,人生由“問題”組成,“問題”是藝術的本體,“敏感”、“自由”和“創造性”是藝術的本質所在。當代藝術則是認同當代文明的人對“問題”的體驗和思考。其中,“當代文明”是當代藝術的核心。如果不認同當代文明,即使採用了裝置、多媒體等當代藝術的表達方式,仍然不是當代藝術。
當代藝術包括架上繪畫、雕塑、影像、行為、裝置等門類。由於架上繪畫的創作人群最多,所以它給市場提供了很多作品,就市場的接納度而言,更傾向於架上繪畫,其他分支門類在保值上則相對困難。作為十大畫廊操盤手、當代藝術品經紀人,李蘇橋告訴新金融記者,從物理層面來看,雕塑、裝置體量較大,必須有美術館或者足夠大的公共空間。影像、行為在於分享難度大,而收藏是希望與別人分享的;從交易層面來看,中國還沒有形成系統的當代藝術收藏,絕大多數處於買賣的狀態,即便一些擁有作品十幾年的人亦可能調換其他作品。
杜曦雲進一步解釋説,“由於當代藝術教育的滯後以及教育中的大量常識性錯誤,即使在所謂的當代藝術界,真正了解當代藝術的人也不是很多。而普通公眾對藝術的了解和熱愛程度更低。因此,雖然當代藝術的主要表達方式已經不再局限于繪畫,但公眾目前只能欣賞繪畫,這是審美‘國情’造成的。”
很長時間以來,人們耳邊充斥著關於當代藝術收藏的質疑聲,較犀利的有“古代的文物尚且得不到妥善保護,還收藏當代的?”“大多數當代藝術品根本就不配被‘收藏’。”這些言論無疑給如沐春風的當代藝術市場當頭一棒。“古代的藝術作品,就是那個時代的當代藝術。”杜曦雲鏗鏘的一句話給當代藝術市場注入了正能量。他表示,藝術品屬於文化産物,它是否有價值,要看藝術家對所處時代的重要問題是否有獨到領悟和精彩表達。
可見,藝術家能否創作出標榜時代精神的當代藝術,取決於他們的領悟能力。而每個人的學習能力、個人閱歷、對某一門類知識的掌握以及所處的生活群體等都有很大的差異。因而在李蘇橋看來,收藏是沒有標準的,它建立在個人喜好的基礎上,是個人精神世界的反映。
人們之所以對當代藝術感興趣,其實是希望通過當代藝術關注及探討當下的生活,但現在的當代藝術似乎缺少了學術方面的支撐和話語權。杜曦雲認為,當代藝術需要的不是“學術”準備,而是結合生活處境,用直覺做出獨立判斷:它是否與生活有關,是否表達出了生活的真相,是否與你的生活處境産生了共鳴……“至於有些買家,不是真正喜歡,而只是從投資的角度買進,本身的心態就不健康。實際上當代藝術的話語權,來源於它是否準確地把握了時代、社會、生活的真正問題。”
“過去已逝去,未來不可知,重要的是活在當下。”在杜曦雲看來,筆墨當隨時代。有些人珍視的“傳統藝術”,如果不是那個時代的當代藝術,是不可能獲得如此高的文化價值的。
畫廊代理有門道
在西方,一級市場是購買和獲得作品的主要渠道。二級市場則作為豐富收藏的補充。中國當代藝術的購買渠道,與西方基本一致:從藝術家工作室、一級市場畫廊、二級市場拍賣行購買或私下洽購來進行。李蘇橋表示,大部分參與市場交易的藝術家通常都會與畫廊或經紀人合作,不會打破規則和“資本”進行直接交易。
但從媒體和公眾的角度來看,他們會認為拍賣市場是最大的,因為其宣傳和行銷力度更強。在李蘇橋看來,拍賣公司每年舉辦兩季,相對集中,而且他們擅長推廣,能製造出新聞和熱點。但拍賣市場也有些混亂,比如同一件交易作品,可能在10年內就被買賣過五六次了。
20年前,西方的畫廊和經紀人開始關注中國當代藝術,王廣義、張曉剛等藝術家的作品在那時就被西方的畫廊所代理,這些畫廊看中了中國當代藝術的低價位。如今,高古軒代理曾梵志、佩斯代理張曉剛、Barbara Gladstone代理黃永砯等已不足為奇。“有些藝術家的作品在當代藝術史上沒有學術價值,西方人不會為此買單,但有些畫廊依然代理其作品,這其實是用國際噱頭包裝後再去賺中國暴發戶們的錢。有些藝術家的作品則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西方人是會收藏的。”杜曦雲道出了其中的門道。
今年,當代藝術市場中比較受歡迎的藝術家有周春芽、曾梵志、劉野、徐累、賈藹力等。除此之外,在杜曦雲看來,有些玩轉小資情調和所謂“繪畫性”的藝術家,市場行情應該不錯,但這些作品因為缺乏學術價值,只能在華人文化系統裏把玩。杜曦雲更看好能把握時代問題的藝術家,比如張大力、汪建偉、沈少民、金鋒、邵譯農、何晉渭、毛同強等。
當代藝術收藏家喬志斌曾説,“收藏當代藝術是需要刺激的,如果我僅僅收藏中國的藝術,可能就會將自己局限在一個小圈子裏,我希望具有國際視野。”這是許多當代藝術玩家的心聲,將自身禁錮是目光短淺的表現,抱殘守缺、故步自封更不可能理解當代藝術。與世界接軌,具備國際當代文明、國際當代價值觀才是關鍵,才能辨別出當代藝術的好壞真偽。
資本引發的“羊群效應”
2005年以來,中國當代藝術市場出現井噴行情,杜曦雲告訴新金融記者,這是由於西方人當年低價購進了大量的當代藝術,並用了十幾年時間將其學術價值和市場價格做大。在市場效益的拉動下,全球很多地方都在拍賣中國當代藝術,當代藝術市場的蛋糕很快就被全球的很多資本(包括原來從未涉足中國當代藝術的美術館和大藏家)瓜分了。價格拉高以後,這些作品最後在東南亞和中國傾銷。但近年來,西方受金融危機的影響,無力更無心收藏中國當代藝術,而中國本土的收藏群體又不太理解當代藝術,於是市場暫時低迷。
據AMMA雅昌藝術市場監測中心《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調查報告(2013年春季)》統計:當代藝術板塊整體市場表現不樂觀,整個當代藝術市場顯示出撲朔迷離的景象,走出調整期還需要一段時間。同時指出,中國當代藝術市場面臨方向的選擇和品位的轉變,經過多輪的重新洗牌仍未找到合適的落腳點。而本季度,嚴培明、蔡國強、徐冰等具有國際地位的藝術家成為整個當代藝術拍賣市場的亮點,市場之所以出現這樣的轉變,是因為他們在中國當代藝術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然而市場價值與其學術地位並未完全匹配。
“無論高價抑或低價,當資本來到藝術市場的時候就變成了一種市場行為。十幾年來,當代藝術一直在低位上徘徊:當西方藝術家的作品達到100萬時,中國藝術家的作品只有一兩萬,這種差距首先被西方的資本盯上了,他們要將當代藝術應有的漲幅給補回來。”李蘇橋表示,這種行為在今天依然存在。比如有些從事架上繪畫創作的藝術家,作品已經到了幾千萬元的天價,但那些從事當代水墨創作的藝術家,其作品的價格卻長期沒有得到認同。因此,在一兩年的時間內,資本很有可能將這些作品的價格抬高。
資本為何會成功呢?答案就是“羊群效應”。李蘇橋説:“他們討論的不再是富有個體性的收藏,而是站在歷史的高度獲得一種共識,然後建立起相同的標準,這就是猜測市場走向的行為。”他表示,把當代藝術作為投資工具或者主要收藏方向的人非常有限,因為它們本身數量就少,只佔近現代書畫的5%-10%,流動性也差。很多人之所以在當代藝術上獲“利”,純粹是偶然現象。
正如有人所説,“投資當代藝術,風險高,但收益也高。”杜曦雲認為,當代藝術買進時價格低,基本沒有贗品,如果對優秀作品做出準確預判,會有很大的升值空間。他給出了一些收藏、投資建議:首先要了解當代文明,然後結合中國的現實情況,判斷作品的價值。只用傳統的意識形態去看當代藝術,必然不得要領。此外,目前的價位、升值空間等也需要綜合考慮。
當代藝術板塊整體市場表現不樂觀,整個當代藝術市場顯示出撲朔迷離的景象,走出調整期還需要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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