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韓捷 攝影/青水
當拍賣市場上不斷爆出“億元天價”藝術品的同時,也將這個市場的準入門檻越抬越高,最終成為極少數富豪們的遊戲項目。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單一的拍賣市場並非收藏領域中的唯一標準,如果僅僅跟著拍賣、富人的腳步跑,那將會進入到藝術品收藏的最大誤區之中。“民間收藏”的概念已經到了必須要提一下的地步了。“找得著、看得懂、買得起”才應該是藝術收藏的正確方向和目標,而其中個人興趣是最主導因素。曾有人專門收藏從明代到今天的各種民間糕點模具,這些看似不起眼的東西上面,其實凝結著中華民族最細枝末節的文化。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下面這幾位資深圈內人士,平常的工作都是接觸的高端藝術收藏品,而私下裏又幾乎都有自己的獨特愛好:不求最貴,但求最可心。這也許才是大眾收藏的最高境界。
Example 董夢陽 “藝術北京”博覽會執行總監
繪畫性強的作品更具潛力
M:《錢經》D:董夢陽
M:中國當代藝術市場究竟發生了什麼導致崩盤?
D:主要原因是國內藝術市場發展的不均衡性,西方藝術風格和流派很講求傳承有序,而中國直接就從傳統跳到當代了。
藝術博覽會對於普通大眾最主要的功能是什麼?
它建立了一個專業的藝術作品準入標準,提前幫助觀眾做了一個篩選。
“繪畫性”有多重要?
作為能夠在美術史上留名的藝術家,功底必須深厚,有再好的觀念和想法,也必須靠技術的強力支撐。對於選擇一件作品而言,不能光靠耳朵,最終還要自己有相應的判斷,比如橫向比較就很重要。
董夢陽的辦公室雖然搬過幾次家,但墻上始終挂著一幅季大純的油畫,是一個“招財貓”的形象,胖乎乎的異常可愛。在中國當代藝術圈佔據著重要位置的藝術家季大純,和董夢陽同為中央美院的同學,私人關係極好,那張“招財貓”是季大純為董夢陽特別定制的。很多人都在推測季大純畫一隻“招財貓”送給朋友,一定有祝願對方生意興隆、財源廣進的意圖,但董夢陽卻從不探究這裡面的秘密—因為藝術家的心思你最好不要猜。
在操辦“藝術北京”的主業過程中,董夢陽自稱是“當代藝術市場的超市採購員”,觀眾感興趣什麼,他和他的團隊就依據市場需求舉辦相關主題的博覽會。2009年11月份,一直主打當代藝術的“藝術北京”就舉辦了一場“經典藝術”博覽會,立刻轟動業界。在董夢陽的心目中,中國藝術市場的發展過程中,“經典”是繞不開的一個重要領域。雖然“經典”的定義在被不斷的修正,但那些經歷過時間考驗、技術含量高、有創意的作品始終會受到市場的尊重。
而在自己的小世界中,董夢陽始終偏愛“繪畫性強、功底深厚”的作品。比如季大純在表面幽默、可愛的畫面下面,有著藝術家超出一般人情趣的奇思妙想,甚至是一些深不可測的東西—“這些其實就是藝術作品最大價值所在,藝術家就是要幹一般人幹不了、想不到的、沒有實際功能的事情。”
董夢陽認為,作為一名理性的藝術品投資者,首先不能犯這樣“太業餘的表現”:只認藝術家不認作品。同樣是一位大師級藝術家,他所創作的全部作品中,也肯定不會張張都是精品力作。同一個人的作品,其市場價格正常狀態下應該有十倍甚至幾十倍的差距,但目前國內的市場“比較初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現象太多。
比如這一次的“經典藝術”博覽會上,就出現這樣一些價格倒挂的現象:作為正宗地位的西方經典油畫作品的銷售價格,賣不過國內的寫實油畫。原因很簡單,國內的買家們對於西方經典油畫藝術家普遍比較陌生。
而對於剛剛過去的2009年藝術品秋拍中出現的“億元現象”,董夢陽也是一貫的冷靜、睿智的態度:“藝術品本質上來説是一種精神産品,不完全是投資的概念。假如一個市場被一兩個人就那樣輕易哄起來,那將不是健康的發展模式。”
Example 秦風 台灣收藏家
銅版畫並非印刷品
M:《錢經》 Q:秦風
M:如何區分銅版畫和照片呢?
Q:用放大鏡看作品,發現有網點的就是照片。
書籍畢竟會有很多的發行量,會影響其中銅版畫的收藏嗎?
如果是當今技術條件下的圖書發行,肯定收藏的價值不大。但當時西方社會中各類出版物的發行數量普遍不多,一般也就在1000份左右,最多不超過2000冊,發行數量不是問題。
中國題材的銅版畫作品,其最大的價值何在?
西方人關於中國的銅版畫記憶,其實僅僅限于晚清時代,歷史本身很短,留下來的作品也不是很多;等到照片出現的時候,由於當時攝影技術、器材等的初級階段限制,印刷出來的效果比銅版畫還要差,因此這一階段出現了銅版畫、照片並用的現狀,甚至很多出版社將照片再翻刻成銅版印刷。最後,隨著照片的大量使用,銅版畫採最終退出了歷史舞臺。
不僅僅是繪畫、印刷等技術方面的價值,還有歷史文獻性方面的價值,共同形成了銅版畫頗有潛力的收藏前景。
當年西方人對於中國的大量誤讀,會不會造成一些不良影響?
早就過去的那段歷史,誤讀了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的理念是:先研究、再收藏,沒必要馬上判斷其中的是非。
採訪秦風時,他正在北京的今日美術館舉辦個人收藏展,墻上的一幅幅銅版畫展現出十八世紀西方人視野中的“大清帝國”原貌,令人嘆為觀止。叫人感興趣的是,這些從當年西方社會出版的書籍、畫報中剪裁下來的“印刷品”,能成為可以收藏的藝術品嗎?
西方人關於中國最早的圖像記憶,最大規模的一次始於當年英國爵士馬戛爾尼率領使團覲見乾隆皇帝之行,隨團出使的畫家利用畫筆記錄了當時清朝的山山水水和風土人情。回國後,這些“紀實”繪畫作品被製作成銅版畫廣泛印刷在出版物中。隨著19世紀攝影術的誕生,各類出版物中的圖像逐漸被照片取代,而當時廣為傳播使用的銅版畫卻因此成為珍貴的收藏品被各路藏家追捧。
在18-19世紀期間,西方社會形成了美術、印刷和傳播三位一體的出版模式,由於銅版本身所具有的精細線條感,成為當時印刷書籍、畫報的首選刻版。與後來的照片不同,印刷成品與原版之間是“一對一”的關係,就如同今天的版畫概念,能找到當時的出版物,每一張圖像就是一件可以收藏的藝術作品。
曾經是報社記者出身的秦風,第一次接觸銅版畫就幾乎是一見鍾情的喜歡上了。上海古籍出版社的一本書《大清帝國印象》,讓秦風率先注意到了其中的學術價值,尤其是其中的銅版插畫。之前,已經有日本人開始有意識地大量收集西方關於本國的圖像資料,來源之一就是在18世紀前後西方社會的出版物,而中國人對於這個領域知道的人不多。
儘管十幾年前秦風開始收藏時,這個市場中的銅版畫價位並不高,比如一幅珍貴的慈禧像僅為4000元。但為了一次難得的收藏機會,秦風還是不得不向銀行抵押了自己的房子換來資金進行購買。
當然樂趣還是第一位的。今天的中國人對於幾百年前“大清帝國”的印象,基本全憑文字想像和影視劇中的形象參照,而當時西方畫家們筆下的“中國人”形象,也並非全是完全可信的“紀實”作品。“誤讀”也就成為秦風收藏中的最大樂趣之一,比如我們在故宮中瞻仰的威嚴的康熙大帝,在西方人眼中卻變成了一個“滿臉麻子、瘦削枯幹的小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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