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斯基與蒙德里安:平行而交錯的抽象"雙星"

時間:2015-01-06 11:05:50 | 來源:東方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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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定斯基年輕時的肖像

蒙德里安晚年的肖像

康定斯基與蒙德里安,一個生於俄羅斯,一個生於荷蘭,兩人一生鮮有交情。儘管如此,他們的人生卻被“抽象”一詞緊緊地串聯在一起。作為大名鼎鼎的“熱抽象”與“冷抽象”的鼻祖,在美術史的教材中,他們的作品介紹常常間隔不遠,相互輝映。有意思的是,他們都出生在19世紀下半葉,年齡相倣,康定斯基比蒙德里安大六歲,他們都曾經為藝術拋棄原本成熟的事業和安逸的生活,又雙雙在40歲那年獲得藝術上的天啟,甚至,他們都于同一年逝世。生活中,兩人都衣冠整潔、彬彬有禮,敬業而不張揚,更重要的是,他們又不約而同地致力於探尋藝術的哲學意義與精神深度。點、線、面與三原色,熱情奔放與冷靜理性,康定斯基與蒙德里安這兩條看似平行的生命線卻在某些時刻交錯相會,各自在藝術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足跡。

今年正逢兩位“抽象”大家逝世70週年,世界各地的紀念展覽也絡繹不絕。5月份,英國的特納當代美術館(Turner Contemporary)與德國漢堡的布策裏烏斯美術館 (Bucerius Kunst Forum)聯合策劃了“蒙德里安與色彩”大展。展覽從擁有最為豐富蒙德里安作品館藏的荷蘭海牙市立博物館(Gemeentemuseum Den Haag)以及其他歐洲甚至美國博物館和私人藏家處徵集了50多幅作品,以色彩為切入點,全面回顧蒙德里安的藝術生涯。而作為合作夥伴之一的英國泰特利物浦美術館(Tate Liverpool)緊接著在6月份拉開了“蒙德里安與他的工作室”的展覽大幕。其中不僅在作品中探索蒙德里安藝術風格的形成,更別具新意地重建了藝術家在巴黎的工作室,讓觀眾能夠身臨其境地體驗蒙德里安的藝術生活和創作試驗。同樣在6月,由法國蓬皮杜藝術中心(Centre Pompidou)與美國密爾沃基美術館(Milwaukee Art Museum)共同組織的“康定斯基回顧展”在密爾沃基美術館與觀眾見面。蓬皮杜藝術中心作為世界最著名的康定斯基作品收藏機構,在本次展覽中呈現了80余件康定斯基的作品。這次展覽的一個特別之處在於這些作品都是康定斯基畢生最愛,直到他逝世前都保留著它們。目前,該展覽正巡展至美國的弗裏斯特視覺藝術中心(Frist Center for the Visual Arts)。而眼下正在紐約古根海姆(Guggenheim Museum)上演的“康定斯基:抽象之前,1901-1911”則著重呈現康定斯基在轉向抽象之前的具象創作,包括早期的油畫和木雕作品。那麼,康定斯基與蒙德里安各自有著怎樣的成長背景?對藝術又有著怎樣截然不同而又幾近相似的看法?值此抽象“雙星”逝世70週年之際,《東方早報·藝術評論》就來一探兩位平行而又交錯的藝術人生。

“精神便秘”與“藝術沉溺”

作為“熱抽象”鼻祖的康定斯基事實上並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狂熱”。不同於人們對於藝術家狂放不羈、淩亂新潮的刻板印象,康定斯基看上去更像是一名教授,或者一名律師。架著一副精緻的眼鏡,一身筆挺的公務著裝,上衣的紐扣總是一絲不茍地係扣整齊,是的,康定斯基全然是一位紳士的模樣,甚至是一個貴族。縱然他的學生們都喜好奇裝異服,或者誇耀他們的玩世不恭,他卻始終保持著優雅的裝束,甚至在畫畫的時候也是如此,而只有他的畫筆和畫布見證了他那如火山噴發般的情緒。也許,他並不希望去靠他的外表和舉止吸引注意力。這可能和康定斯基的閱歷有關。

瓦西裏·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1866年12月4日出生於莫斯科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在良好的家庭環境中受到完美的教育。中學時代,不但成績優異,而且是優秀的業餘大提琴手和畫家。在莫斯科大學學過法律和經濟,不僅取得法學博士學位,甚至還已經獲得了一所大學的教授席位。或許在骨子裏,康定斯基仍舊是一名學者和知識分子。只是藝術對他的吸引力太過強大,以至於到了而立之年的康定斯基竟毅然放棄令人羨慕的教授職位,背井離鄉前往慕尼黑一心學畫,這也照見了他儒雅外表下深藏的魄力和激情。這位文、理、藝兼通的學者最終選擇了用點、線、面來揮灑自己的一生。而他對於色彩和形式的感知,或許在他幼年時早已萌芽。

在他出生的同一個10年內,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出版面世,穆索爾斯基的《鮑裏斯·戈杜諾夫》第一次公演,正如美國學者、傳記作家尼古拉斯·福克斯·韋伯(Nicholas Fox Weber)在《包豪斯團隊:六位現代主義大師》中所指出的那樣,“他的早期記憶包括後來成為其藝術基本內容的形式和色彩。”書中寫道:

當他3歲的時候,家庭馬車夫會從細樹枝上剝下螺旋形的樹皮,“第一個螺旋形切下兩層樹皮,第二個只切下上面的一層”:小小的瓦西裏把這個形式看作抽象的馬,外層的樹皮是“棕黃色……我並不喜歡這個顏色,並且看到它被取代將會很開心”,而第二層是“嫩綠色……我最喜歡這個顏色,即使在枯萎的狀態仍然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裸露著樹枝的樹木是“象牙白的……聞起來是潮濕的,讓人想去舔舔它,但是很快就悲慘地衰敗並乾枯了,因此從一開始就破壞了我對這種白色的喜愛”。在他接下來的生命中,色彩會喚醒他內心中的強烈情感。

作為一名藝術家,康定斯基在慕尼黑快速地成長起來。他一下子就被瀰漫在這個城市的新藝術運動的氣氛牢牢抓住,一面如饑似渴地嘗試各種藝術風格,另一方面則熱衷於各種藝術運動,組建藝術社團。德國著名的表現主義美術社團“青騎士”最核心的人物就是康定斯基。而事實證明,“青騎士”社有關自然是精神世界根本源泉的理念對康定斯基抽象風格的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影響。

康定斯基熱愛藝術,但藝術之路並不平坦。創作本身的坎坷暫且不論,單從世俗的角度説,儘管他渴望生活的精神層面,但他有著一個永遠不滿足的妻子,以及他自己對於某些奢侈品的渴望;另一方面,康定斯基曾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嘗試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想法。

他在給友人的書信中寫道:“理論思考和實踐工作的結合對我來説是必需的。”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有時會為時間的分配而感到糾結,“在我應該繪畫但並沒有的這3個月時間裏,各種各樣的想法都在渴望被表達出來”,他甚至將自己形容為“正在遭受一種精神上的便秘之苦”。好在正如他自己所言:“藝術家無法擺脫他的作品,就像酗酒者無法擺脫烈酒一樣。所以,再給我倒一杯!”韋伯評價:“這是典型的康定斯基:經歷一個簡潔而包羅萬象的獨白,從痛苦到釋放再回到痛苦,最終愉快地接受對藝術的沉溺。”

顏料、唱片與舞步

和康定斯基比起來,蒙德里安似乎早早就立下了自己的藝術之志。彼埃·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1872年3月7日生於荷蘭中部的阿麥斯福特,排行老二,父親是一位清教徒和熱衷美術的小學校長,環境條件使蒙德里安從小就能接觸美術。八歲時,蒙德里安就立志要當畫家,但是家人認為藝術家是一項不穩定的工作。在與父母多次商量之後,蒙德里安承諾要取得美術教師資格來養家糊口,這才讓父母答應讓他學畫,事實證明,他們的決定是明智的。只是,蒙德里安擁有教師資格後,卻未曾在教育界服務過。

身為業餘畫家的父親皮特·康奈爾斯·蒙德里安(Pieter Cornelius Mondriaan, 1839-1915),職業畫家的叔父福爾茲(Fritz Mondriaan,1853-1932)以及其早期老師魏伯弗爾特(Ueberfeldt)都對蒙德里安的繪畫啟蒙産生了重要影響。小的時候,蒙德里安就經常在叔父的陪同下,沿著美麗的Gein河畔素描作畫。

從成長的環境來看,蒙德里安一家都是虔誠的加爾文教派信徒。父母對蒙德里安的管教較為嚴厲,使得他在成長中漸漸學會那些自我約束、誠實樸素的清教徒式的生活作風。在有些人看來,蒙德里安這種傳統性格與他未來的職業有些格格不入,但又或許正是這樣的性格幫助他創造了之後以“理性”和“極簡”聞名世界的“新造型主義”畫風。

值得一提的是,“新造型主義”畫風的形成還與宗教有關。1909年,37歲的蒙德里安經歷了自己的宗教革命,他加入了“荷蘭通神論者協會”,接觸了新柏拉圖主義和多神論思想,這使得蒙德里安發現自己,同時思考人類存在的價值。這項轉變也改變了蒙德里安創作的方向,開啟“新造型主義”的思考方向。

39歲那年,蒙德里安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決心離開荷蘭前往巴黎當藝術家。沒有什麼比這更冒險的了。當他1911年聖誕前夕踏上南下的火車時,他丟下的是他的未婚妻以及業已成熟的事業。他不惜拋棄以往的生活方式,轉而蝸居進一個簡陋的藝術家聚居的街區,甚至硬生生從自己的名字“Mondriaan”中減去一個“a”以誓轉型。然而,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中,他的成就感卻與日俱增,因為他的藝術進入了一個讓人興奮的高産期。這是他夢寐以求的。

而在藝術批評家的文章中,蒙德里安總是被賦予“冷抽象”這三個字然後被匆匆帶過。他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個略帶怪癖的獨身主義者,他的作品也在很多時候不被人理解。然而學者安虞在其所著的《蒙德里安》一書中表示:實際上蒙德里安對當代抽象藝術和建築設計的影響遠遠大於他同時期的很多藝術家。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一個敢於用藝術建構未來生活的人。蒙德里安打破了我們認為理所應當的現象:繪畫總在平面上進行。蒙德里安對每一個長度都通過繪畫中習慣性的透視效果,去擺脫我們眼睛已習慣的深度的影響。每一條傾斜的線對他來説都涉及了透視原理。在蒙德里安那裏,空間在平面中是自我獨立的。

鮮有人知道,得名于“冷抽象”的蒙德里安,其實還是一個熱情的舞蹈迷。他甚至瞧不上多愁善感的探戈,而鍾情于爵士,特別崇尚奔放火熱的查爾斯登舞。他覺得,“所有的現代舞蹈在如此有力快速的舞步面前都顯得軟綿無力”。畫筆、顏料、留聲機、唱片,以及跳躍的舞步,這就是1920年代中期的蒙德里安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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