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有家財萬貫,不及有汝瓷一片”
台北故宮是文物精品薈萃之地,每件藏品都可謂價值連城。但無論是票選十佳還是專家版的十大國寶都只能代表一部分人的意見,因為在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最為心儀的十寶。
除了古重的青銅與溫潤的玉器,值得品味的還有這裡的極品陶瓷。藏量達25515件的瓷器是台北館的一大強項,明永樂、宣德時期的瓷器這裡藏量最多。成化的鬥彩,80%以上都存在台北故宮;琺瑯彩最精的部分也在這裡;細數下來,官、哥、汝、鈞、定幾大名窯無一不備。
如北宋汝窯青瓷蓮花式溫碗為唯一傳世品,其胎質極其細膩,胎體很薄,經多次上釉,其釉層很厚,呈純青色,晶瑩如疊翠,正是“雨過天晴雲破處,這般顏色作將來”,説不出的高雅清麗。以蓮花或蓮瓣作為器物的紋飾及造型,取其出污泥而不染之習性,寓意廉潔,在宋代廣為各類器物所採用。
汝窯創燒于北宋末年,二十幾年後毀於靖康之變的戰火中。其燒制時間短,又以供禦為主,在民間流傳極少。在南宋時就已十分珍稀,傳世的整器極少,多為宮廷收藏,尚在民間的據説不超過三件。自古就有“縱有家財萬貫,不及有汝瓷一片”之説。
同樣,定窯白瓷嬰兒枕類似品全世界所知僅存三件,台北故宮藏品的釉色之美及裝飾之精為其中之最。定窯,在今河北曲陽縣,古名定州,故名定窯。定窯釉色白中泛黃呈牙色,裝飾技法有淺劃、深刻、模印等,線條流暢,作品生動活潑。
瓷枕造型採嬰兒側臥于榻上,頭微揚、寬額、身碩、雙手交叉為枕,兩腳彎曲交疊,狀極悠閒。嬰兒臉部清晰寫實,模樣雅稚可人,更兼衣飾精細,身著長袍,外加背心,長褲,布鞋。背心前襟飾錢形紋,後背劃牡丹,長袍下裳印圓形團花,衣袖長褲無紋飾,顯示以不同布料縫製而成。榻周開光,印有龍紋,底平無釉,刻乾隆禦制詩。
此外,南宋官窯青瓷貫耳壺被視為傳世最大件南宋官窯器,器形模倣自青銅器,器表清晰可見深色紋片。而宣德寶石紅釉瓷僧帽壺為宣德紅釉器的絕美作品。
在丹青瑰寶前感受古人的氣節情懷
除器物之外,台北故宮所藏書畫之精向來被人稱道,大量精雅書畫均為典藏極品。前院長秦孝儀曾經笑言:“我們當時搬過來的多是書畫,細軟,重的東西拿不動嘛。北京故宮以宮殿、器物等大東西見長,這邊以書畫文物見長,書畫在文化方面最具分量。”
另有專家直言,寫一部中國繪畫史,每個朝代最具代表性的繪畫作品,80%會在台北故宮博物院尋到。在此,可以閱盡中國畫發展之流變。此間收藏的數千件書畫中,宋畫即達940多件,包括范寬《溪山行旅圖》、郭熙《早春圖》等山水畫至寶。書法極品中,除了《快雪時晴帖》與《寒食帖》,台北故宮還保存著懷素《自敘帖》、顏真卿《祭侄稿》、馮承素《蘭亭集序》摹本等無上藏品。
每一個站在北宋范寬《溪山行旅圖》面前的人,都會有盪氣迴腸之感。兩米高、一米寬的巨幅中,巍峨高山迎面壓來,山頭灌木叢生,結成密林。樹林中有樓觀微露,小丘與岩石之間一群馱隊正匆匆趕路。細若弦絲的瀑布飛流直下,溪聲在山谷中回蕩。氣勢雄渾壯魄。
相較而言,宋代畫家崔白的《雙喜圖》帶給人的感受則是趣味無窮。此幅圖描繪兩隻山喜鵲,向一隻野兔鳴叫示警。畫面上一隻騰空飛來助陣,一隻據枝俯向鳴叫,並向闖入者振翅示威。野兔知道這是威脅性不大的鳥類,無需像遇到老鷹那樣緊張,故駐足回首張望。三者動態呼應的關係,極富韻律動感。還有樹林的枝葉、竹、草均受風而又傾俯之姿,生動傳神。
梁楷的《潑墨仙人圖》傳遞著中國畫大寫意的風采。梁楷是名滿古今的大畫家,喜好飲酒,酒後不拘禮法,自稱“梁瘋子”,擅長人物畫,以潑墨簡筆著稱。《潑墨仙人圖》以大筆溽墨,自肩膀至衣服下端,順勢潑來,不出十數筆,就將一位獨立獨行,無拘無束的仙人揮寫出來,筆簡形具,充分表達了仙人飄逸的氣質。
書法方面,晉王羲之《快雪時晴帖》、《平安何如奉橘三帖》,唐懷素《自敘帖》、顏真卿《祭侄文稿》,宋蘇軾《寒食帖》、米芾《蜀素帖》、宋徽宗《詩帖》,元趙孟頫《書趵突泉詩》等,皆為翰墨至寶。唐代顏真卿的《祭侄文稿》也藏在這裡,是為悼念其侄季明在平叛中罹難的祭文,通篇使用一管微禿之筆,以圓健筆法一氣呵成。書法向有字如其人之説,顏真卿一門忠烈,精神氣節映照于筆下。其中的刪改塗抹,正可見顏真卿為文構思始末情懷起伏,胸臆了無掩飾,後人稱此書文墨並佳,曠世絕品。
唐懷素《自敘帖》用細筆勁毫寫大字,筆畫圓轉遒逸,全卷強調連綿草勢,運筆上下翻轉,為草書藝術的極致表現。一代文豪蘇軾的《寒食帖》也在此列,為貶官黃州時所寫。季節更替、生活困頓和仕途挫折的情緒,轉化成筆下縱橫流轉的墨瀋,攲側錯落、跌宕生姿。此卷由宋至今,流傳九百餘年,後人譽為蘇軾存世最好的書跡。
最值得推崇的是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雖為唐代摹本,非王羲之親筆,但卻最接近他的真跡,盡可從中領略到魏晉書法的風韻,一睹書聖書法的神采。它也在館藏“國寶”之列。《快雪時晴帖》是書聖王羲之寫給朋友的一封短信,內容為雪後問安,筆法圓勁古雅、意態閒逸。在優美的姿態中,流露出瀟灑的意蘊。清代的乾隆皇帝非常喜歡此跡,譽之為“天下無雙,古今鮮對”。當年乾隆將此跡與王獻之的《中秋帖》、王珣的《伯遠帖》合稱“三希”,特建“三希堂”收藏。
由於這些書畫真跡年代久遠,紙質脆弱,很多藏品被列為限展品,觀賞機會可遇不可求。例如2004年底懷素《自敘帖》只展出4天。與西方名畫挂于敞亮展廳不同,中國書畫展覽時,光線被調得極暗,3個月絕對要換下來。展廳的紫外線經過過濾,受光不會超過50Lux。
儘管如此,作為古代書畫材質的紙、絹、絲無可避免地日漸老去。然而,不老的是它們多少年來契闊離合的故事:元代黃公望《富春山居圖》曾被燒成了兩段,前半卷留存大陸,後半卷則貯藏台北;至於快雪、中秋、伯遠原本一個整體的“三希”,迄今兩希在北京,一希在台北,北京是三缺一,台灣是三缺二,都不完整。不知何時“三希”能夠再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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