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徙既發現
李振華:1997年你應該已經移居香港,在香港居住期間創作了《這裡通往卡塞爾》(1998年)和《紅燈區》(1998年)、《二手店》(1999年),顯然在《這裡通往卡塞爾》仿佛是對卡塞爾和生活環境之間的一個過渡,《二手店》讓你的創作再次處於一種似是而非的當代藝術的邊緣。從北京到香港的生活讓你的創作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也就是生活和文化語境的差異,開始被你所察覺,並很快開始捕捉到來自香港文化的脈絡,以及與之接壤的國際化當代藝術的資訊。你怎麼看這一轉變,從身份的變化到藝術傾向上的移動,由遠及近——對應創作從卡塞爾話題到紅燈區和二手店的變化。
顏磊:面對孤獨的絕望感,藝術的道路該怎麼走下去?那時候我想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重新審視自己的身份,做了那些作品。《二手店》(又名:哈利路亞)就是用藝術的名義,把自己的包袱的卸掉,減輕束縛,作為調整心態的一種辦法。香港的藝術界熱衷於政治遊戲,除此之外誰也超越不了那種規則,我在那裏做藝術的感覺挺無能的。
李振華:你從中國文化政治的狀態中出來,又掉入了香港文化政治的迷局,如果對比當時的文化政治狀態,中國和香港的不同是什麼?你作為藝術家需要在這一變化中保持怎樣的狀態、身份?
顏磊:大陸很大,香港很小,香港比北京乾淨。你只要知道在哪生活自然,就是最好的狀態。
李振華:對你來説創作和地緣的關係在哪?如果僅僅從藝術創作的變化上,可以猜測你藝術形式上的變化,與不斷的搬遷好像有著某些聯繫,如你談到香港生活和對藝術圈的了解所導致的悲觀,是來自你卸下包袱後的荒蕪感,還是來自對藝術系統的失望?以及你後來常去法國是否和這些都有關聯?在你的創作上的變化,是否和移居法國在時間上也有著聯繫?
顏磊:我基本是在中國大陸形成的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以前曾經想出國,但到了國外被語言所局限,根本找不到語言之外的感覺。現在主要看哪的生活習慣更適合自己,如果在一個地方生活不習慣,就會不知怎樣想藝術的問題,這就是我和地緣與創作的關係。
李振華:上述問題可以被看作是你在2000年之前創作上的傾向性和變化,也就是你的工作開始出現一個主體的存在,這與你更早的錄影、攝影作品涉及的對自身的傷害有些不同,是什麼讓你開始關注某種文化中心(所對應)的話題,並開始産生興趣?你到了香港之後這一被強調的話題是如何被階段性的放棄?
顏磊:我認為藝術家做作品得動機主要是為了擺脫心理孤獨感,所以手段和方式不是最主要的。藝術家自己要感覺到刺激才重要。剛從學校出來的時候,我特別希望自己藝術家的身份被認可,後來覺得這個問題沒意思了。
李振華:對你來説如果媒介的變化不重要,刺激來自哪?是什麼導致這些刺激出現,你的創作有著特別的冷靜、隔絕之感,你談及的是理性的刺激,還是感性的刺激?最終你在媒介的使用上選擇了繪畫作為呈現的材質,應該也是有原因的吧。
顏磊:我説的刺激是通過自主操作自己的工作,並能能夠準確的實現目標,是權利帶來的刺激。每一個作品在心理上都像是一齣戲,我會把它想像成一個舞臺,所有問題集中起來,就是藝術家形象時時刻刻所傳達出的宣言。
李振華:你在這裡強調身體傳達出的聲明,但是在工作中你自己儘量少的參與其中,怎麼解釋在這裡出現的矛盾?藝術家的在場與不在場,是怎麼被決定的?你所強調的身體是藝術所特指的Body of Work,還是你自己的身體的在場?
顏磊:我的意思是藝術家的外表就是心理學表現。我對作品的態度是儘量減少我對作品制做的參與。
李振華:根據你所談及的藝術史和對作品概念及其理解的問題,我深有同感。現在的解釋系統和文化批評、研究很難滿足於前行的當代藝術需要,而史學研究的歷史觀,往往也只能讓我們向後看今天藝術的來源問題。即使如此在當代藝術行進中,我們還在面對越來越多的困境,這一困境來自知識(跨領域)上的障礙,地緣文化上下文關係的障礙,身體體驗的障礙,觀看作為美學領域和其他領域之間挪移碰撞的障礙,當然還有如你所説心理學範疇。那麼在這裡你所強調的藝術家的形象和作品有著什麼樣的關係。
顏磊:我相信藝術存在於作品語言(物object和表現presentation)之外,所以我(藝術家Artist)做(介入)得越少藝術就越純粹,藝術家的存在只是給那些呈現作品的“物”賦予一些精神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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