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您覺得目前藏家群體對您的迷宮系列有多少認識?
岳敏君:不知道,我畫這個題材的時間比較短,從2005年開始。我也不揣摩他們的感覺,只是憑自己的感受畫。如果我要時刻考慮藏家怎麼想,追求這些就虛無縹緲了,畢竟我不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
記者:那您的“笑臉”系列還能走多遠?
岳敏君:“笑臉”肯定要繼續畫下去。因為在我看來,作品中“笑臉”人物就是一個演員,這個演員可以在未來任何一個畫面出現,只要你轉換背景,內容就可以了。另外,隨著時間的推移,觀眾的背景也會轉換。通常人們在欣賞作品的時候,都處在兩個背景下,一個是作品內人物的背景,另一個是觀者自身所處的現實背景。所以兩個背景的結合下,有的時候一張作品根本就沒有變過,比如200年前的畫,為什麼後來的人覺得它表現出和200年前完全不同的意義。就是因為觀眾的現實背景已經轉換了,知識系統也轉換了。因此追求“變”和“不變”對於藝術家來説不是問題。而現在所謂的“變”其實是受商業思維的影響。商業最根本的是要求“變”。比如服裝、手機、電視每一年要改換一下外觀。但藝術不是商業,不能因為商業中的“審美疲勞”而頻頻改變。整個社會也不應該用“變”來判斷藝術,否則就是商業企圖。
記者:但是也有人認為您的“笑臉”系列已經令人“審美疲勞”。
岳敏君:中國人每個老百姓都有很強的權利意識,一旦知道權利在哪,就會隨意批判任何東西。雖然有時不負責任。但是這樣的批評兩面性很強,需要批評的時候不知道説什麼,不需要的時候又隨便亂説。
記者:您的《教皇》,《處決》等作品打破了個人世界拍賣成交紀錄,這些帶著暴力元素的作品是否體現著一些生活本質?
岳敏君:這樣的作品來源我所受的教育,是過去的某些經驗和知識所形成的東西。《處決》 實際嚴格意義上戈雅畫過,馬奈也根據戈雅作品畫過,戈雅當時是描寫政府如何處理一些對立面的人。後來畢加索也根據兩人作品畫過這樣的系列。但是他們的作品都局限在一種很具體的事件本身,有很強的對錯立場。但是我的作品最關鍵的是,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麼人類在解決自身問題的時候都要採取一種暴力的方式。所以我畫的人都在笑,哪怕面對槍都是笑的,而劊子手手中也沒有真正意義的槍,這些都是為了思考這些問題。
記者:我們刊物自春拍以來推出藝術家作品流拍榜,受到較大關注。您認為在經濟不好的情況下,人們為什麼更懼怕流拍?
岳敏君:只能説明拍賣市場存在問題。流拍會影響拍賣行,也影響送拍的人,以致影響到整個市場。而另一方面媒體為什麼要出“流拍榜”,而又為什麼會有很多人對此感興趣,這説明社會真實的狀況。人人口頭都説錢不重要,但是每個人內心對價格高低很在乎。所以,每天報紙上都是和錢的數字相關的內容,比如電影的票房,書的銷量。所有的東西哪還有真實評論?我們這個社會已經習慣用數字衡量任何事物。相反,如果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也有榜單出現,我想一定是作品的“痛苦指標榜”,“思想深度榜”等。所以經濟社會影響我們判斷很多東西。
記者:您的作品一直是拍賣行的中流砥柱,他們會直接從您手裏拿作品嗎?
岳敏君:拍賣最開始的時候有向拍賣行送過作品,那時候完全還沒有市場,有點像展覽,展完以後就賣。後來我看拍賣行做古董、中國畫的時候,價格變化令人生疑,就很擔心,再也沒有送過作品到拍賣行。有些拍賣行很不規範,可以人為控制所謂的價格,有一種欺騙感,稍微有點倫理道德的人就會受不了。不過今年5·12地震後,我們也給北京保利送過作品拍賣賑災,但是意義和普通的拍賣不同。
記者:今年奧運前由於聖火在法國遭遇搶奪,盧昊、王廣義等藝術家發起取消在法國展覽的活動,您也聲援參加,您認為類似這樣的事件在今年多嗎?
岳敏君:在中國這樣的事情確實不少。因為目前的社會存在一個問題,普通人沒有一個合理方式參與到所有的社會問題中去,政府或者其他相關部門也沒有渠道讓公民參與,所以我們從來沒有學會參與什麼或者怎麼參與。這是挺大的一個問題。像此次撤展事件,各種各樣的感覺都有,最後不像你原來想像的那麼簡單和純潔。畢竟綜合各方力量的顯現,比如民族情緒、各種政治內涵混雜在一起就變得太複雜。而你當初想得可能很簡單,像我們藝術創作的人,稍微複雜一點就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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