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象以盡意,得意而忘象”(王弼語)可以説是我國最早的藝術造型理論。“意”是心中的意圖,“象”是伴“意”而生的“心象”,“意”與“象”之間是相互促動、相輔相成的,由“意”生“象”或由“象”生“意”,在因果關係上體現著“意象”的生成。“意象”是情感的表達,小到一個紋飾、色塊,大到巨幅創作的完整構思。
“彩墨構成”突破前人“胸有成竹”的立意,從無為的思絮開始,偶發即興而作的“手中之竹”是“意”與“象”的雙向互生,而不是單向的先有完式的設計成形,也不是毫無目的的亂涂亂繪。所謂“應物象形”的超時空符號——“程式”,以及由此而導出的程式組合成傳統的“意象觀”如“知白守黑”,中國古人對空白的獨特理解即虛、實形的意象的整體把握,它們之間的制約不僅可以成“象”,而且還可以生“意”。
畫面空白也能産生“意象”,這是“暗示意象”的作用。如八大山人的山水畫,同是空白,由於相關環境因素的暗示作用而産生天、地、水的意象。這些不同的意象既沒有脫離原畫的意境,又在原畫意境的構架內做了不同意味的強化與暗示,留給觀者以聯想的餘地,此時無聲勝有聲。
傳統的中國畫在“不似之似”的半抽象思維方式下的筆墨語言,只要少許相關語言的暗示,便會呈現出雲、水、樹、石等指向明確的具象效果。在傳統哲學“中和”之道的影響下,中國畫家不走極端,把具象的東西符號化,但不走向抽象性,而西方繪畫則走向抽象。現代中國畫已出現某些注重主體感受,尋找感情對應,打破傳統程式化制約,解構傳統語言,以求抽象、具象的雙向突破。面對多元化的繪畫現象,應在繼承傳統優秀遺産的基礎上進行觀念更新,最終落實到“意象造型”觀念的更新。
以情感為驅動,在整體畫面控制下進行基本語言元素的創作,不是實驗水墨與花樣翻新。首先要有激情,用“彩墨構成”語言去表現某種情感氛圍的畫面,使有生命力的形象、線條、色彩的傳統與即興結合,更顯鮮活生動。根據自己情感體驗選擇表現角度、素材,然後調動經驗,使畫面形、色、筆、墨成為自身情感的對應物,並統一在同一情感的氛圍中——畫面的有機整合要有情緒和情感的雙重支撐。無論何種方法,都要有清晰明確的情感與審美傾向,在情緒與情感之間尋覓一個過渡空間。例如,吳冠中的作品,經過其主觀處理,賦予點、線、面以新的面貌,還能從處理後的點、線、面中看出是什麼物體,這也正如齊白石所言“無論怎麼變還能看出是什麼東西”。在情感的統攝之下,完全可以變形、變色,以滿足自身情感的表達需要,如打破恒常形色,把太陽畫成綠色、黑色等,以暗示某種情感。
傳統的積澱,尤其筆墨使中國畫造型的筆畫品質很高,但結構不能忽視,我們可以從八大山人的作品中讀出具有構成意味的筆墨山水、花鳥。如他筆下的荷花、鳥魚富於表情,筆墨與形象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以最精簡的筆墨表現最豐富的意蘊。作品平中見奇,抽象中有具象,畫無盡時空,寫胸中逸氣……
從當代生活中尋找素材,關鍵是如何進入表現性。“結構者,謀略也”,就是綜合各種繪畫語言元素。強化畫面的節奏及肌理感的變化,加大語言的對比力度,有利於表現語言的視覺效能。從駁落的敦煌壁畫中,人們可以感受到其特殊的形式,神秘的氣氛,及其呈現出的豐富的肌理美。這些肌理性的語言元素是綜合語言,體現出東方特有的審美感受。
“彩墨構成”在形式上回歸中國繪畫的“原語言”重構,突破傳統的某些局限性,不是為構成而構成,而是用現代人的視角重新審視繪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