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慶祥
馬未都
馬未都的知名度已經可以用家喻戶曉來形容,而郭慶祥這個名字在收藏界提及時,也無需用任何的定語了。人民網和新浪網等廣為流傳的兩篇專訪,看似沒有太大關係,而其關注的問題也無外乎對於私人博物館和收藏家的界定。仙逝的季羨林曾經要辭去自己頭上“大師”的頭銜,在所謂的大師氾濫的時代,請辭便是對“大師”的最佳反諷了。收藏家這個抬頭,運用的廣泛性恐怕與“大師”不相上下,而“收藏家”們所建的私人博物館或者美術館,更是數不勝數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説,馬未都和郭慶祥各自的言論或者無意間産生的“辯論”可以説是一件有趣又有益的事情。
賣藏品的算不算收藏家?
即便是收藏家這個“高檔”的稱謂經常被用於諸多當之有愧的人身上,但冷靜下來之後,大多數人對這個詞語還是有著理想化的理解的。簡而言之,就是對於收藏有興趣有眼力有品位又不經營、不炒作自己的收藏。“文人相輕”用在收藏界便是“收藏家相輕”了,自負地認為自己的藏品是最好的,是很多做收藏的人的共同之處,在要求其他“收藏家”時也就顯得格外苛刻。
比較麻煩的是,如果按照如此嚴格的標準,收藏家還真是少得厲害,就連王季遷和錢鏡塘等收藏家在隊伍裏站了幾十年,卻被輕而易舉扔了出去。在今年春拍中,賣掉《寫生珍禽圖》的尤倫斯和買入《寫生珍禽圖》的劉益謙好像都難稱收藏家了。高標準、嚴要求自然是好事,但如果真按照這個標準來論,上海的收藏家大會恐怕當今只有林百里有資格參加了,如果再有人對他的收藏家的身份提出質疑,便只能説中國當代無藏家。
把標準定得寬泛一些,對藝術品收藏有眼光和水準,並在某個領域有超群之處的,稱作收藏家也不算過分。馬未都和郭慶祥自然都是。對於郭慶祥所經營的玥寶齋而言,賣畫一項收入來源,這也成為很多人質疑他的源頭。事實上,正是這种經營,成就了郭慶祥和玥寶齋。較早發現吳冠中作品的價值是郭慶祥的過人之處,通過舉辦吳冠中作品國際巡迴展和相關書籍足見其魄力,而在合適的時機“出貨”則更是市場敏銳度的見證了。正如郭慶祥所言:“我賣畫,一是經營上的考慮,實現資金的流動;另外也是一個去粗取精的過程,留下更好的,倒出資金來購買更好的東西。不謙虛地講,我就是靠賣畫在收藏界建立名氣的。一幅作品我20萬元買入,400萬元賣出;200萬元買入,1000萬元賣出,這説明我的眼光。能否賣得出,賣得貴,是對一個收藏家是否成功的真正考驗。”
馬未都在藏品的經營上,則顯得相對謹慎。他説,雖然自己一直在想方設法經營博物館,但是卻沒有賣過藏品,一旦靠經營藏品為生,博物館就不純粹了。同時,他又説,一件展品也不出售似乎有點兒絕對,國外著名的博物館,每年大約有2%左右的藏品被淘汰,淘汰的目的只是為了騰出空地,以便引入更有價值的藏品,同時能有更多精力收藏最好的珍品——但就現在的狀況而言,觀復博物館是否每年只賣出2%,如何挑選淘汰或賣出的藏品,都還不得而知。作為私營博物館,觀復與玥寶齋的性質或許不盡相同,但比較而言,似乎郭慶祥的表述更為直率與可愛。
靠什麼經營博物館
雖然對於收藏家的定義並不明晰,但收藏一兩件藝術品的人肯定是不構成“家”的。一旦藏品到了一定數量,就必須有一個合適的場館保管,辦博物館或者美術館在過去幾年中成為一股熱潮,並在當下持續升溫。令人憂慮的是,博物館或美術館的建築可以平地而起,藏品的品質卻很難保證。即便有著向民眾傳播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的美好初衷,藏家們拿出的卻是自己搞不清楚真假的藏品。看過一些建築輝煌,裝修考究的博物館或美術館之後,最為悲涼的事無外乎展品均係偽作。
私營博物館和美術館的另外一個悲哀便是無法自給自足,多靠企業的投入來支撐。長期無法盈利的結果要麼是如成都上河美術館般因被迫斷奶而隕落,要麼因缺乏營養而面黃肌瘦。為了所謂的面子,做得很大,造成前期投入和後期維護費用都很高,無法維持——郭慶祥的言論直指國內的私營博物館和美術館。而同樣沉痛的教訓,遠道而來的尤倫斯或許也有體會——為了“巨無霸”尤倫斯藝術中心的運作,他出售了包括傳世古畫《寫生珍禽圖》、陳逸飛的《踱步》等諸多藏品。
已經有名有利的馬未都稱自己經營博物館,不是以盈利為目的,而是為了傳播文化,他把自己稱作大眾和古代藝術品之間的一座橋梁。這是個恰如其分的比喻,易中天之於“三國”,于丹之於“論語”,都有著類似的功用。即便是有人將他們稱作“學術超女”,抑或以“孔子很著急,莊子很生氣”表述不滿,絲毫不影響他們的知名度。廣大社會群體了解歷史和古代藝術品的強烈需求締造了他們,遠非將學問束之高閣的“書房”型知識分子所能匹及。
據稱,2008年,也就是開業後的第11年,觀復博物館第一次實現了盈虧平衡。馬未都甚至説,在國內的7000多家公私博物館中,實現盈利的可能只有觀復。門票、鑒定、場地出租、贊助、衍生産品的開發都是盈利的渠道。而這些,並沒有跳出國內公私博物館基本的盈利方式。或許憑藉馬未都的知名度和先行十幾年的經驗,觀復有著自身的優勢,但究竟是怎樣的收支狀況,各家博物館、美術館恐怕都有一本賬。
單就鑒定收費而言,在公立博物館和美術館是明令禁止的,能否成為私營博物館盈利的方式,確實值得商榷。郭慶祥説:“我的觀點是沒有鑒定家,只有研究員。判斷一個作品的真假更多的是研究,很多時候甚至是靠感覺的,不能準確地定論。目前的很多所謂“鑒定家”,居然敢對很多東西都出具鑒定意見,真不敢想像。吳冠中的畫我看得多,買得多,包括和吳老本人也有很多的交流與接觸,應該説判斷他畫作的真偽有一定發言資格,但是到目前為止,吳冠中沒有跟我提到過的作品,沒有公開出版過的作品,我一幅也不買,不敢就憑自己的眼睛斷定。就是有朋友找到我幫忙‘鑒定’,我也只是説做一個參考,不下定論,更不敢收費。”
從今年春季藝術品拍賣的狀況來看,中國藝術品市場已經先於經濟復蘇,這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中國第二代藏家的成長與活躍。新興的收藏群體中,有的僅僅是在2005年前後進入藝術品收藏市場,經過以真金白銀作子彈的大型戰役之後,已經成為堅強而果敢的戰士。無論是像馬未都一樣經營博物館,還是像郭慶祥一樣通過藏品價格的提升對自己的眼力加以詮釋,這些還未被稱作收藏家的收藏家們在抉擇的過程中已經撐起了藝術品收藏市場。而馬未都與郭慶祥的這次“論戰”則為他們及時地提供了理論準備與借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