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在某個雜誌上見到過介紹上海畫家張桂銘、陳家泠的作品,極富個性的畫面,簡約中透出很強的視覺張力,寧靜中意味幽遠。為此,我不禁想起了弘一法師的書法,一樣的簡約、端莊、內斂的線條展現的是大師深厚的個性修煉和學問涵養。同時,我又想起了寧靜的反向,具有現代博大精神的周韶華的作品,氣勢雄渾,同樣震撼著觀者的心。儘管他們的畫風乾差萬別,但透過作品,作者細微的情感世界和創作意圖在畫面有限的空間裏得到拓展和體現,他們創作時的情感投入和嚴謹的創作態度也清晰可辨。可見,成功的藝術創作,畫家必然把自己的感受連同創作時的心境帶給觀者,與之共鳴。觀眾在欣賞作品的同時,內心的感受也自然被畫家創作時的思緒所牽動,應該説,心態始終主導了畫家創作中思維發揮的全過程。健康和自然的創作心態在相當程度上決定了畫家創作意圖的順利表達和正常發揮。反之,不良的創作心態必然會將情緒帶進作品之中並使之索然無味,令人觀後毫無印象可言。由此可見,心態的把握是完成作品創作的關鍵所在,值得探討。
眾所週知,中國畫是我國歷史悠久的傳統文化之一,與其他藝術形式一樣,是寫“心”的藝術,畫家筆下所描繪的景物,無論是人物、山水、花鳥,不管是寫實、變形或者抽象,總是在再現其一定的情感圖形,無一不是以自然為對象或是以想像為基礎的形的創造,在這個過程中,直至整體作品的完成,都無法逃避人的氣質以及對自然的不同感受作用對他的控制,更直接地説,是一個人心性的表露。畫畫用的是手,思考的是大腦、指揮的是“心”,即藝術的心靈,它不拘于技巧,不炫耀智慧,完全呈現的是內心世界。古人將畫的品位定格為“能品”、“妙品”、“神品”。“能”的展現是技巧的嫺熟,筆頭功夫;“妙”顯示的是頭腦的聰穎,巧妙構架;而“神品”體現的則是畫家的內心靈性,故有“嘔心瀝血”之稱。藝術屬意識形態範疇,它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並且跨越了技術層面,成為生命貼近和包容大幹世界,至善至真地和自然融合在一起的産物。我們所説的“神來之筆”、“意盡神足”,就是在這種狀態下完成的。在這裡,一切可用的技巧(能)、大腦的敏捷思考(妙)在藝術心靈(神)的操縱下得到了完善的表達。中國畫藝術發展到今天,技巧已十分完善,對它的掌握,有嚴格的訓練,也並非難事,而大膽思考和藝術素養的培育卻因人、因時、因環境的不同而千差萬別,在這些差別之中,是否能充分施展個性的潛能,創作心態的把握無疑是一個直接的重要因素。我們常説“用心畫畫”,指的就是在正常心態下創作:一種毫無雜念的平常之心;一種對生活、對自然,對生命與個性真摯的心;一種對藝術的酷愛、忠誠和不斷探索之心。
新時代造就新藝術,無限拓展的大千世界為當代人的創作提供了更廣闊的體驗生活和藝術創作的空間。但科技的進步和市場經濟的發展也必然給當代人帶來浮躁和惰性。利益的誘惑無時不在打破人們以往的平心靜養和樂此不疲的韌性。在這種浮躁的心態下,為利所動和急功近利的心態必然妨礙畫家的有價值的探索,無形中毀滅了歷代畫家所特有的那種追求藝術的品格和骨氣的優良傳統,躁動、膚淺的應酬之作便油然而生。在比較中求平衡是中國人對生活和事業的一大習慣,這種習慣也必然延伸于創作心態之中,因此,習慣成自然和不求甚解成了一種通病,在創作中這種樣式一旦形成,就不可能在不斷否定自我中繼續完善,而是在習慣中”駕輕就熟”,慢慢地失卻了靈性,讓固有的模式泯滅了本來的天真。要知道,在一種民族藝術的演變軌跡中,更有生命力的往往是那些貼近生活的創作初期階段而不是所謂的成熟階段;再者,受總體文化的影響,一種藝術形式一旦産生,往往容易受眾人膜拜,視為“樣板”,因而襲襲相固,不敢越雷池半步,每動一筆,腦中自然浮現出某家某派的面孔和法度,這種不良的創作心態的形成是個人靈性發揮和才華施展的極大障礙。筆墨當隨時代,古代、近代和現代人的思維方式和創作心態已因時因地因人而大相徑庭,即使是同一個人,因時間和環境的不同也在不斷變化。顯然,筆墨在變是因為人的思想在變,所以,模倣和重復古人、前人、別人或自己只能使結果變得更糟,猶如複製“兵馬俑”一樣,只是在重復無靈魂的工匠之作。由此可見,傳統的東西、他人的經驗是借鑒之物,並非通用之器。
培養健康和正常的創作心態是每位畫家必備的素質。我們經常可以見到一些作品、畫家並不缺乏對筆法、章法以及技巧諸因素駕馭的能力,而缺乏的正是品格的修煉,缺乏一種敬業精神和做人的骨氣,是浮躁、利欲和惰性支配使然。因此,對於一位優秀畫家而言,首先要的是心理素質的完善以及個人藝術品格和藝術情操的修煉,這是創作出好作品的前提。只有純潔的心靈,對藝術的真誠,為人的高尚,才能時時把自我的創作心態調整到最佳位置,並始終貫穿在自己的創作活動之中。因此,持之以恒的心態、勇於探索的心態,不急功近利的心態,虛心接受新事物的心態,加之堅強的自信心和頑強的毅力,是優秀畫家所應具備的品格。
綜上所述,藝術作品客觀地展現了畫家的創作心態,而良好的創作心態的確立取決於畫家的品格修養。正如人們常説的: “畫家是在畫閱歷、畫修養。”為此,畫外功夫的加強就顯得尤為重要。
蔡廣斌 窗·幼童 水墨紙本 240×100cm
張正民 挪移系列之二 水墨紙本 240×120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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