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代藝術創作方面,重提知識分子的品質和責任至關重要,藝術家是知識分子的一部分。今天的中國知識分子所面對的社會環境和藝術環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複雜。
首先,沒有獨立性就沒有思想,沒有創造性。獨立性就是既不依附於政治權勢,也不向市場獻媚。21世紀初的中國藝術進入了全面體制化的時代。我們具有西方所沒有的雙重體制——國家體制和市場體制。表面上看,資本主義的自由市場價值和國家社會主義價值相對立,但是在中國它們常常處於共謀狀態。所以,中國的知識分子和藝術家面臨著從來沒有的複雜狀況。建立個人信仰和個人方法論成為知識分子和藝術創造的必備條件。
自現代主義以來,西方前衛藝術都是從反叛資本主義體制和文化産業化而起家的。自19世紀波德萊爾的浪漫主義開始,到二十世紀初的杜尚和達達,再到六十年代的觀念藝術和後來的後現代藝術,都把批判産業和資本體制視為己任。但是,中國的知識分子和當代藝術家卻在雙重體制中間生存、反省和批判。知識分子的獨立性就是在雙重體制之間建立一個具有獨立思想的第三空間。
學術性就是創造性。但是,“創造性”這個詞在今天已經成為陳詞濫調。任何時尚都在標榜自己是“原創”,並且通過複製和批量生産把自己推向各個角落。學術性不是標榜,而是腳踏實地地、自甘寂寞地、持續性地實驗和探索,最終建立自己的獨特角度和方法。題材不是根本,因為今天任何人都可以挪用一個題材,並將其視為自己的創造。創造不是發現一個聳人聽聞的題材和形象,而是找到了一個系統性的、能夠啟發他人並可以共用的、用以表達理念或者再現現實角度和方法。
社會責任感就是批判性,批判的責任。當代藝術的首要標準就是它的批判性,因為它總是緊密地觀察著當代現實和世界。當代充滿了矛盾性和複雜性。它需要批判的智慧。 所以,社會責任感不是簡單地複製情緒或者呼口號,就像過去一個世紀中國的庸俗現實主義藝術所標榜的那樣。它是具有美學性和個人獨創性的社會批判。這個批判性不能用表面的形式和題材去判定。觀念的和抽象隱喻的或許比寫實的更具批判力度,從而更能夠表達深厚的人文關懷。
所以,獨立、學術和責任是當代藝術的核心品質。傑出的藝術家和作品應當符合這個標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