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於説這個研討班與當下藝術發展結合得會更緊密一些。
不是跟當下結合得更緊密,是對整個藝術的重新認識,包括作為一個藝術家的訓練,他的知識結構應當跟過去有所不同。尤其到二戰以後,藝術的形式語言不需要再訓練了,但是現在卻還在討論素描的價值問題,這話題太老了,我們的美院還在很神聖地去討論,這是很荒唐的事情。上世紀70年代以後,藝術已經發展到“一切形式皆可以”的階段了,可以用任何形式去表達,包括生活中的一切形式,所以形式的問題不需要再討論了。其實應更多討論的是我們的社會、政治和文化的精神議題。那麼讓藝術家討論這些議題,不能只學美術史,或者只有美術的技術訓練,尤其需要他對二戰以後的文化理論有所認識和把握,比如説新馬克思主義、消費社會理論、女性主義等,只有掌握了這些理論才會對於我們今天的精神現實有認識。我們美院的畢業生對社會缺乏理論的認識能力的,只是掌握了一套技術,技術是工匠的事情。
您怎麼看待教師這個職業的呢?
我覺得教師這個職業非常重要,他是一代藝術人的知識結構、價值觀和人文情懷的第一個啟蒙者。其他門類的院校不説,就美術學院這個系統而言,我覺得大部分教師是不合格的,不管是知識結構,還是文化責任感都是不合格的。現在很多美院教師既不懂西學也不懂國學,很多傳統藝術的課程,都沒有老師有能力開課,比如金石學。有很多大學,包括一些偏遠地區的學校,青年老師自己也未經過系統的藝術史論訓練,他還在教學生。我覺得很多青年教師應該重新輪崗培訓,在他們不能重新大批量學習之前,最起碼應該把教科書改革一下,如果有新的教科書,照本宣科至少也比現在的教育品質要提高很多。
當代藝術這些年偏重於市場、展覽,並沒有重視教育的改革,現在建了大量美術館、畫廊,但是沒有好的作品,因為新一代藝術家沒有受到很好的藝術史論訓練或文史訓練,缺乏對社會文化現實的認識能力,而且也沒有能力把生活經驗、社會經驗就轉化成藝術觀念和語言形式。
經過這100年,中國的美術學院體系借鑒西方的訓練方法,建立了這樣一套技術語言的訓練體系,這個當然也是有成果的,但是藝術史論訓練幾乎沒有。
您在實際工作中如何去解決您剛提到的諸多問題呢?
現在改變現狀是很難的,因為美院的教科書修改非常困難,它有各種的政治、意識形態、利益的原因。我也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去做,包括我自己辦班,或者帶研究生的過程中,對我所接觸的這部分學生進行一種新的知識訓練。現在好多碩士研究生從各地考上來,其實他的知識結構是非常蒼白的,不要説後現代主義不知道,可能連現代主義也不知道。我原來在藝術研究院讀研究生的時候,好多80後的小師弟、小師妹,有的還是省級知名藝術學院畢業的,都不知道現代主義,他們只知道自己省份的知名國畫家,別的都不知道,然後就直接去學後現代主義,這一路基礎打得非常不紮實,當系統地給他們講了以後他會聽得目瞪口呆。所以其實很多美院本科生在就讀研究生之後,其基本知識訓練連本科水準都沒達到。
現在中國學院教育非常僵化,課程教育部都有死規定,該講什麼,不該講什麼,甚至具體到講哪一塊,應該怎麼講,怎麼打分。我也接觸過好多大學的美術學院的院長、系主任和負責帶研究生的老師,他們也沒法做出更多的改變,因為教育部規定了具體而嚴格的制度,所以也只能在課程外通過講座的方式來彌補一些知識方面的不足,這是系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