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過眼皆為我用
李奇茂祖籍山東萊蕪,後舉家移民至安徽渦陽。他的祖父是個專門圈養馬匹的牧場主人,常年往返于嘉峪關販賣牲口。李奇茂常隨祖父到大西北去,奔騰的馬匹、倔強的羊群,自幼便鐫刻在他的腦海裏。而這段獨特的經歷對李奇茂後來的畫風有著深遠的影響。在渴望子女出人頭地的傳統家庭,李奇茂從小臨習書法,且父親堅決反對他走繪畫之路。“當時,我們全家42個人中,唯一支援我的是母親,她是個文盲。母親認為讀書不一定能養活自己,畫畫得好倒可以娶妻。”源於母親這個樸素的想法,李奇茂從傳統繪畫入手,在藝術道路上逐漸紮根。“戰亂影響了我的黃金時代,我目睹了生命無常,經歷了骨肉分離,慶倖的是,失去的一切在台灣得以彌補。”李奇茂説。1956年,李奇茂進入復興崗政工幹校應用藝術系美術組,成為一名專業畫家。在學校,他虛心學習人物、鞍馬、動態素描、英式水彩等,此外,還努力研習齊白石、吳昌碩等名家畫冊,從中吸取養分。“藝術源於生活。
我一直推崇齊白石先生的一句話:‘萬物過眼皆為我用。’”李奇茂的創作並不拘泥于山水、花鳥、人物,而是在與物象的交流、感應中不斷創造。在他的筆端,有長城、戈壁等山川景物,有京都之春、南韓僧舞等異邦風情,有套馬、放馬等人與動物嬉戲的場景,亦有農村早晨、市井小吃、耕牛、玩彈珠等生活細節……在這些作品裏,他引西潤中,將色彩、結構、佈局、取勢與筆墨技法交融,展現著藝術與生活的高度融合,自然灑脫、氣韻生動。李奇茂作畫很少糾結于技法,憑藉勤學苦練與不間斷地觀察和思考,他的創作達到了意到筆隨、隨心所欲的境界。幾十年來,他練就了抓筆就畫的“絕活兒”。在他看來,技法由思想主導,尤其在動態速寫中,更需要深厚的積澱與靈性的揮灑。“我每一次作畫都是此情此境的情感宣泄,因此,每一次創作都充滿激情,每幅畫都是獨一無二的。”他説。
“國際交流要靠文化自信”
作為享譽海內外的藝術名家,李奇茂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就到國外講學。50多年來,他在幾十個國家先後舉辦百餘次個展。在頻繁的對外活動中,李奇茂對中西方文化交流發展中的不平衡現象深有感觸。“70年代,我在美國參加博覽會,有的畫家認為中國畫沒有顏色,不能長久保存;1985年我在義大利參加學術會議時,會場配備了英、法、日語同聲傳譯,唯獨沒有中文翻譯……對於這些現象,我都要站出來爭取,要讓他們知道中國人的自尊心在何處。”李奇茂説。回觀中國美術史,以齊白石等為代表的中國繪畫精神曾一度引領世界。畢加索曾説:“我不敢去你們中國,因為中國有個齊白石。”“畢加索曾對中國學生到巴黎學習藝術表示難以理解,他認為世界上最具特色的藝術在東方。”李奇茂説,自己並不反對年輕人到西方學習,但國際交流首要的是樹立文化自信,不能盲目崇拜。“現在,我們的學生都在學習素描、油畫、水彩、雕塑,但歐美哪一個大學安排了中國繪畫課程呢?
我們常羨慕別人講英文,我們的母語何時才能被更多的人重視?”在李奇茂看來,隨著中國經濟的突飛猛進、國際地位的日漸提高,國家實力應在引領國民精神、促進文化建設方更為凸顯。“文化的作用就像一粒種子植根于一片土地,它在那裏生根發芽,最終還要惠及那個地方。作為一名畫家,我以成長在中國的土地上而自豪,更以倡導中國精神、弘揚中華文化為己任。”李奇茂説。
“儒家文化浸潤齊魯畫風”
李奇茂時刻縈懷故土,還對“中國書畫藝術之鄉”——山東高唐情有獨鍾。作為書畫重鎮,高唐建有李苦禪藝術館、孫大石美術館,同時又是海峽兩岸書畫藝術交流的基地。2010年,在中國(高唐)第五屆書畫博覽會期間,李奇茂在高唐舉辦了個人書畫作品展。他曾飽含激情地寫下“人居四海,心在高唐”8個大字,並決定將自己的美術館建在高唐。
2012年,李奇茂美術館開館,展出其書畫作品105幅、收藏及使用印章200余方、名人字畫和藏品百餘件。在收集、整理名家作品,拓展兩岸交流空間的同時,李奇茂還時刻關注著山東畫壇的動態。“山東書畫家至今已有三代。從李苦禪、于希寧等前輩,到現在的中國美協主席劉大為、山東畫院院長孔維克等,他們為推進美術教育、推廣齊魯文化做出了重大貢獻。”山東緣何“盛産”書畫名家?李奇茂認為,許多畫家在山東出生、長大,然後,本著孔老夫子“週游列國”的精神到外地求學、發展,但他們始終對故土根深情濃,有承傳齊魯文脈的集體意識。
“山東人講求仁愛、包容,‘志於道,據于德,依於仁,遊于藝’的儒家文化浸潤了齊魯畫風;在文化性格上,‘四海之內皆兄弟’一直是山東人為人處世的信條,不論身處何地,我們都願意與外面的人交朋友,並以赤子情懷為家鄉爭取榮譽。”李奇茂説。如何維創中華文化、延續歷史文脈,一直是李奇茂關注的問題。“一個地方再人傑地靈,也需要個人的努力經營。像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在男權社會下、在國破家亡的境遇下,敢以丈夫之氣承繼文脈,自成風格,便是文人風骨的典範。”李奇茂強調,文化的承傳説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很難,一方面要尋中華之“根”,維護和承繼傳統;另一方面還要發展與創新,具備時代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