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人物形象 在平面上全方位呈現
這種做法的問題就出來了。畢加索不停地折騰畫中的這些女子,不停地擺弄她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西方的馬克思主義者或是女性主義者,認為畢加索的畫代表了一個歐洲白種男人對女人的剝削、壓榨、施虐和粉碎,這形成了外界後來對畢加索的主要看法。似乎有道理,畫裏的女的都非常難看,可以以“他不是一個虐待狂,就是一個色情狂”這樣來解釋畢加索。事實是不是真的這樣?如果真的如此的話,現代藝術也太簡單了一點。一個變態弄出來點東西,有可能成為一個藝術大師嗎?
事實上並不是如此,事實上畢加索反覆擺弄這些女子的人物形象,是想要全方位的,就是從正面、側面、反面來呈現人物形象。這是一種他從年輕時就有的根本性關切,他的關切,他的關懷,他想做的事,他最關心的事,就是在平面的紙上,能全方位呈現人物形象。
他的第二種方法就是建立鏡中形象。畢加索跟古典畫家不一樣的在哪?他總是要找到突破口,認為僅僅有一面鏡子太幼稚,人物的形象和鏡子裏的形象相互分離的情況是他無法容忍的,他要把這些都合在一起。雙面臉成了他晚年作品的商標,半張正面的臉,半張側面的臉,呈90度。又有人物形象,又有鏡中形象。
第三種方法就是反彈的觀眾視線。委拉斯凱茲的《宮娥》,講的是畫家在畫西班牙國王和王后,但這裡面看不到國王和王后,他們在鏡子裏面。畫家畫了另一個瞬間——小公主帶了一群宮娥進來。這個人物從畫裏往外看,看到了觀眾從畫前方朝裏看的一面,暗示了光和角度。這也是多方面呈現人物形象最主要的一個例子。
它還有一個問題,文藝復興之初就有繪畫和雕塑誰優誰劣的問題,雕塑家看不起畫家,認為雕塑呈現的是一個全方位的物體,而繪畫不行。畫家對這些雕塑家表示不滿,他們要抗爭,提出繪畫可以全方位呈現物體。聰明的方法就是像提香一樣用鏡子或其他的手段。這也是畢加索聰明的地方,他非常了解歷史上這些畫家是怎麼處理的。
第四種方法是蛇形人物。這是怎麼樣的一種人物呢?就是一個人體迅速地扭轉,導致這個人身體的前面和背面同時呈現給觀眾。當然,畢加索不會錯過這樣的表現機會,他將筆下的人物擰了又擰,攪了又攪,又可以看到女性的胸部和臀部。畢加索畫裏的線條非常的優美,有人曾把吳道子線描和畢加索的素描相提並論,人們發現,畢加索的線條更加生動、靈動。
關於經典的雙面臉 遵循90度的疊加原則
畢加索的晚年作品裏面最典型的人物形象就是雙面臉,半張側面和半張正面,呈90度地疊加在一起。這是他晚年的商標。畢加索嚴格遵循90度的疊加,這是他自我設定的,如果他在頭上做了這樣的遊戲,那麼身體是相對完整的。假設頭是這麼疊的,身體也這樣疊,觀眾就覺得一片混亂而無法消化。所以媒體上宣傳的,或是一些畫家講的,説畢加索的人物是四肢移位的,這都是胡説八道。他畫的眼睛和鼻子不會錯位,畢加索的遊戲是有規則,有章法可尋的。當然,畢加索也有一些例外,這是因為他的想像力可以破壞自己的規則。但這樣的例子並不多。
事實上,雙面臉也可以追溯到歐洲文藝復興之前。布龍齊諾的《聖母》中可以看到,一半是比較正面的臉,一半是比較側面的。這個手法古人已經發現了,畢加索做的一切都是有根有據的。這也不是削弱畢加索的原創性和天才性,而是説他發現了別人沒有發現的東西,他發現了在平面的紙上和觀眾玩視覺遊戲的奧秘和方法。
畢加索的想像力使他不會老老實實地一輩子遵守這樣的規律,他一會超過90度,一會小于90度。大量的媒體和作者都在宣揚畢加索和7個女人的關係,7個女人決定了他的7種風格,這個有沒有道理?偶爾有一兩個女人對他的風格有一點影響,但是這樣的解釋太幼稚了,根本不知道畢加索最關心的是什麼。他展覽裏面最有名的作品《百葉窗前沉睡的女子》,這個是大於90度的兩張臉疊加在一起。這個人的臉像軟金屬一樣,感覺可以滲透、可以瀰漫。眼睛和鼻子也沒有錯位,兩個眼睛好好地在臉上,只是臉分成了兩張,一邊是有嘴巴的部分,一邊是有鼻子的部分。
總體給人的一個感覺就是,畫中的這個人多麼需要睡覺啊!她可能瘋狂了很多天都沒覺睡,睡下以後跟死人一樣。畢加索怎麼叫她都叫不醒。她可以永遠這樣睡下去,就這麼睡吧。這就是畢加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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