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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談周海嬰攝影:拍照有男孩渡海遠航的興奮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1-09-29 09:43:19 | 文章來源: 中國文化報

李濟深將軍 1949年1月 瀋陽 周海嬰 攝



打針 1949年 上海 周海嬰 攝



周海嬰(1929—2011),魯迅和許廣平僅有的兒子,無線電專家,一生酷愛攝影。他曾説:“我確實想過當個專職的攝影工作者,可是最終還是鍾情于科技。”

“周海嬰早期攝影展”日前在上海多倫現代美術館舉辦,集中展示了其攝影作品近200件,其中有近1/3作品為首次公眾展出。《歷史的“暗室”——周海嬰早期攝影集(1946~1956)》一書同時由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

今年是魯迅誕辰130週年,春天,海嬰先生逝世了。看到訃告的第一念,我眼前不是暮年白髮的海嬰,卻是1936年魯迅過世才幾天,海嬰坐在父親書房藤椅上的那枚照片:一個7歲的喪父的男孩。我有幸見過海嬰先生三四次,斯文謙抑,典型老派上海人。末一回見他,是在2009年海嬰先生攝影展宴席上,人很多,他不斷從座中站起,接受敬酒,隨口説幾句自貶的笑談,顯然有老來頭一次辦展覽的那份輕微的惶然。上一年,我被令飛兄領到海嬰先生的木樨地寓所,老人家正為展事整理照片。他從書房出來,爽然坐下,上身湊近我,説是你看看哪些可以展呀——這一刻喚起我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小時候,上海中産階層的父輩對孩子,常是這種男性的藹然而大氣——才看10余幀照片,我暗暗驚訝了:這莫非是另一套布列松式的上海攝影麼?時在政權更替之際,海嬰年方20歲。

魯迅從文,自小酷愛畫畫;海嬰專攻科技,終生喜歡拍照。説來並非虛妄而牽強:這對父子間有跡可循的遺傳,是迷戀圖像,敏于觀看。

早在1904年,青年魯迅即痛感於圍觀行刑的鏡頭,以至棄醫從文:此事非僅關乎道德層面,更觸及影像傳播的文化命題。上世紀初,西方日後繁複萬端的影像論述遠未出現,直至90年代,始有域外學者取後現代意識專文剖析魯迅此一公案中“看”與“被看”的多重關係和複雜隱喻,而魯迅當初的痛感,早已經濃縮了80多年後的論題。他對影像傳播的預見還見於20年代的一次談話,説是日後教學必將介入幻燈(今稱“多媒體教學”)。客居上海的魯迅還是一位熱心的電影觀眾,也喜歡拍照片,海嬰誕生百日,一家人就打扮整齊,去照相館。魯迅的雜文幾次談及攝影,均有獨辟的見解。

要之,魯迅于古老的文字與繪畫之外,格外矚目新興影像媒介。歐陸第一批洞見攝影從深處改變傳播功能的文人,是19世紀的波德萊爾到上世紀二戰前夕的本雅明。“五四”一代見及於此而有所闡發者,就我所知,似唯魯迅而已,劉半農談過攝影,究竟淺得多。今日中國已在數位影像時代,影像研究的譯著很不少,據此而喋喋議論的本土文人漸漸多了,但如魯迅般銳利而準確的直覺,還是罕見。

在魯迅書信中,海嬰好奇而頑皮。這位遲遲生育的父親過早離世,再不知7歲後的男兒將有怎樣的才志——世人,自不免將海嬰永遠認作魯迅的兒子,這是他畢生為人的難——魯迅當然想不到孩子日後成為無線電專家兼人大代表,更想不到海嬰的熱衷攝影,承續了父親敏于觀看、富於同情的天性。

青年海嬰瘦而高,梳著分頭,西褲馬夾,是我幼年常見的上海富家兒模樣。説海嬰富家兒,不確切,他與母親曾有過艱難時光,但晚年魯迅的山陰路寓所,及後母子倆遷居的霞飛坊,均為中上階層住宅區,那一帶的老少男女走出來,便是這等氣質與扮相:乾淨、入時,適度講究,歸於有教養的質樸。新中國成立後,母子倆成了高幹階層,青年海嬰一臉的單純而無辜,正是當年典型的名流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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