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詩劇《夢里落花》劇照
當舞蹈家沈培藝的舞蹈詩《夢里落花》登上舞臺那一刻,驚動了台下的每一位觀眾。深沉,空靈,簡潔,《夢里落花》留給我們如此印象。
從《儷人行》的啟蒙到《易安心事》的甦醒,再到今日的《夢里落花》,沈培藝一步步執著前行,似乎都在敘述自己與李清照的神交。《夢里落花》以李清照與丈夫趙明誠在“靖康之難”中離散後獨自流浪的生活為背景,用當代舞蹈語言,貼近並觸摸了900多年前那悽然不屈的靈魂,以意識流的手法在自由轉換時空中展現了詞人不同凡響的心路歷程,營造了一軸情景交融、詩舞結合的歷史畫卷。
《夢里落花》並非敘述李清照的人生故事,而是沈培藝作為舞者與歷史角色在精神上進行交流的肢體記錄。在舞臺上,沈培藝以自己的方式發掘對古人的認識,她用女人的心靈去溝通,用身處孤寂與困境時的思維去體味,但同時又用現代藝術的思維理念去表現,讓作品在完整的結構中顯現出自身的邏輯力量。舞者成為一個宏觀概念,沈培藝則在“本人”與角色間雀躍。她獨自一人,從案頭到舞臺、從編劇到總導演、從演員到人物、從音樂編輯到朗誦人,再到舞美、服裝、化裝和道具,全方位的身份轉型與多重角色的轉換,其結果就是作品完整地為一個目的服務,整臺演出達到高度統一,始終都在沈培藝與李清照,一個今人、一個古人之間,做心靈的溝通與解讀。而濮存昕的加盟,更使作品大大增色,演出的藝術魅力增強。
開場就是一個舞蹈排練廳,這可是舞蹈家天天離不開的地方。劇中的舞者“雲”,即沈培藝的化身,先是以纏綿悱惻的舞姿表達著今人的困惑與希冀,並走近沉重的歷史之門,以虔誠的姿態一遍遍叩響門扉,最終擠進門縫,跨入了這高深的門檻。這個創意背後深藏著創作者對擁有高貴靈魂的文化巨人們的頂禮膜拜,沒有這一過程,舞者就很難從眼花繚亂的虛浮繁華中冷靜下來,而自覺重溫經典、表現經典。隨著劇情的深入,當走進歷史深處的“雲”以現代女性微觀和細膩的視角,看到女詞人因別離而發出“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的嘆息,特別是具有一種常人難有的克制力時,便不得不逼著自己用舞者的姿態,“去放大這種嘆息,拿捏這種克制,顧盼詞人的靈魂,叩擊自己的心房”了。此時的舞蹈舒緩沉鬱,與劇中的李清照在動作上産生對應。一古一今合轍押韻式的舞蹈,把人在煎熬中的內心世界釋放出來,並堅持到在全劇結尾處與李清照在天堂相聚,從而賦予了作品思想的深度和精神的內涵。
李清照出場時,舞臺被設計成一張團扇的式樣,團扇的一側坐著撥弄琵琶的老者,李清照的舞就在團扇之中伴著流水般的絲音展開,仙樂嫋嫋、舞姿款款,這是一幅多麼美麗的東方圖畫,這其中滲著多少對中國文化的摯愛!舞蹈本是詩,但更為具象的詞該怎樣表達,《夢里落花》採取了朗誦的形式,濮存昕以今人的形象出現,這個間離的動機,不單是為了畫龍點睛,最重要的是要靠濮存昕的朗誦代表今人去解讀古詞,在“雲”之外增加一個穿行于歷史時空的載體,使舞蹈詩既有文化厚度又通俗可懂,這就是詩舞結合産生的力量。
《夢里落花》是沈培藝內心的一個夢境,出現在結尾處的李清照正在花雨中翹首顧盼,那是經歷坎坷波折的靈魂祭奠往日希冀未來的一幕,隱藏著悲苦,孕育著歡樂。正如沈培藝自己説:“我生活越困苦的時候,創作帶給我的快樂也就越多,我是在通過藝術的表達尋找著一種平衡,我認為,生命隨時隨地都在尋找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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