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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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屆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學術研討會暨國際女性文學論壇
    

今天,召開第五屆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學術研討會暨國際女性文學論壇,在當下全球語境下的本土化時代,以性別、經典、跨界的多元視野,打通海內外與現當代,東方、西方與古典的女性文學/文化研究格局,從人類整體文化史來研討女性文學/文化的思想精神價值與審美意義。女性文學創作與研究,是以女性經驗、性別文化差異為核心的,但是在女性文化研究中,更要注重建構其普世價值和意義。就是個體意識、女性意識、家國意識與人類意識的統一融合,思考完整的人的人性問題,創造出表現人類文明足跡永恒傳世的經典作品。

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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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會嘉賓

開幕式

主持人:梁景和 王紅旗

翻 譯:李 晉

     王紅旗:各位領導,各位前輩,各位教授朋友們!大家上午好!非常歡迎各位在百忙中能夠蒞臨今天的會議,參加由首都師範大學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和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女性文學委員會,聯合主辦第五屆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學術研討會暨國際女性文學論壇。首都師範大學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建立15年、科研平台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建立5年以來,在這麼多年成長的過程中,受到了全國婦聯、北京市婦聯,全國各高等院校和各女性研究機構,各個方面的朋友的關懷與支援,才取得了一些成績。今天你們的到來,再一次開啟了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學術史上嶄新的一頁。在這裡我真誠地感謝大家,給大家鞠個躬吧。今天我們相聚在一起,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在當下全球語境下的本土化時代,以性別、經典、跨界的多元視野,打通海內外與現當代,東方、西方與古典的女性文學/文化研究格局,從人類整體文化史來研討女性文學/文化的思想精神價值與審美意義。這就是本屆會議的宗旨。


梁景和:各位嘉賓早上好!首先我想我代表首都師範大學社科處向各位專家學者的光臨表示我們的歡迎和感謝,你們的智慧與學識會給論壇帶來豐富的收穫。開幕式現在開始,首先請首都師範大學黨委書記鄭萼書記致歡迎辭。

鄭 萼:尊敬的各位專家、來賓、朋友們!大家上午好! 今天是一個特別令人激動的日子,無論對於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還是對於首都師範大學,無論對於在場的各位嘉賓、學者、同行、老師們,還是對於多年來為這個基地的建設付出心血和辛勞並見證基地成長的創辦者王紅旗女士、梁景和先生以及在他們身邊工作的學者、學生們,還有就是對於第一次參加論壇活動的我個人來説,今天都有著特別的意義。



鄭 萼 首都師範大學黨委書記

今天,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迎來了第五屆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學術研討會暨國際女性文學論壇,在這裡,我們共用美好時光,為中國女性文化建設和中國女性文化基地建設加油、助力,這是大家的光榮和幸運。我代表首都師範大學,歡迎遠道而來的各位專家、學者、老師們、朋友們、同學們以及所有在場的媒體人士,感謝你們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參加會議,感謝你們對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和首都師範大學女性文化研究與建設事業的關注和支援,感謝你們精心準備帶來的具有學術價值的論文,讓我們有機會感受世界女性文化研究前沿的風向與動態,分享和借鑒女性文化研究領域的精英成果,為我們開闊視野,開拓思路,同時充實我們的學術文庫。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作為首都師範大學的優秀品牌之一,在北京學術界有著深遠的影響,為女性文化研究和建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2000年至今,她從小小的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扎紮實實地走過了16年,成長為在學術上獨樹一幟在社會上影響廣泛的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編織和建構了有價值的文化和學術平臺,團結了這一領域內數以百計的國內外學術精英和優秀文化名人,組織了近百次學術交流活動和女性文化論壇,逐步將基地打造為國內頂尖的文化學術團體。同時,通過一次次緊扣時代脈搏的專題論壇、研討和關注女性生存、關愛女性成長、極具貼近性和服務性的文化活動,深入到社會、校園,走到普通女性的身邊,贏得女性特別是青年女學生的信賴,逐步將“中國女性文化論壇”打造成為名牌論壇,並借助網際網路平臺,將這種影響拓展到海外。目前,由基地出品的《中國女性文化》和《中國女性文學》兩本學刊已經成為國內同類學刊中的精品。這一切離不開大家的支援和幫助,更是多年來為基地無私奉獻的創辦者、組織者、運營者和諸多有識之士共同努力的成果。已有的成果令人欣喜,同時也讓我們深感肩上的重任。學術研究非一日之功,文化傳播與推廣更需不懈的努力,希望今天的論壇成為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建設和發展的一個新起點,希望基地繼續保持蓬勃的生機和進取的勢頭,為女性文化研究這一學術領域做出新的貢獻,讓更多的人加入到這一團隊中來,將學術研究的優秀成果轉化為推動社會進步的力量,為廣大女性謀幸福。相信這也是在場的諸位嘉賓的共同願望。再一次歡迎大家,並預祝此次會議圓滿成功!

張抗抗:各位朋友,大家上午好。端午與夏至剛過,火熱的夏天熱情洋溢地到來,就像我今天的心情,也是大家共同的心情。五年前的那個夏天,2010年7月17日,首都師範大學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的“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啟動儀式暨中國女性文學論壇”在裕龍大酒店召開。



張抗抗 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國務院參事、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名譽主任

來自國內外22所高校和科研機構的專家教授與作家、評論家一起暢談中國女性文學研究與創作。當時熱烈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五年時間匆匆過去,今天,我們迎來了又一次盛會——第五屆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學術研討會暨國際女性文學論壇。來自海內外的女性文化研究專家、學者、作家和有志於在這一領域學習並有所建樹的青年學者再次歡聚一堂,分享我們的學習與研究心得,共用這一領域最前沿的學術成果。同時,也一起回顧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五年來走過的光榮之路。作為基地的名譽主任,我感到很自豪很欣慰;作為女性文化研究和女性文學創作領域的同行,我代表基地和本次大會,對與會的每一位嘉賓表示熱烈歡迎。早在2000年,首都師範大學創辦的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就已承擔起關注女性生存與發展、探索女性性別文化本土化建構、以及推動女性文化研究與女性文學創作的重任。她是國內唯一的中國女性文化學術研究機構,並將堅持在中國文化母體之中,倡導平等和諧的先進性別文化理念、探索中國女性文化理論本土化生成與發展之路。研究中心在長達16年的發展過程中,得到了全國婦聯、北京市婦聯和首都師範大學各級領導的支援與關懷,得到了廣大專家、學者、作家們的鼎力相助,取得了可圈可點、令人欣喜的成績。自2000年中心初創,到2010年十年間,中心連續舉辦了“中美兩國婦女的生存現狀”、“關愛女大學生成長”、“來自大學校園的文化與人生理想”、“尋找時代新女性---中國女性文化百年尋根”等主題的學術交流論壇和文化傳播活動,在社會上、校園裏和各媒體平臺上引起了廣泛的關注。中心編輯出版的《中國女性文化》、《中國女性文學》等學術專刊,在業內成為獨具時代特色和學術前瞻性的示範學刊。10年間,在業內同仁們的努力下,在專家學者們的支援下,中心創出了品牌,開闢了一條女性文化研究的新路。有耕耘自然會有收穫,2010年,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被北京市教委以高等教育專項授予“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這是一個新的起點。基地擴大完善了組織機構,加強了科研隊伍建設,吸納了眾多高校的知名學者加盟,邀請樂黛雲、歐陽中石、饒芃子、張炯、陳駿濤、楊匡漢等10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學者為學術顧問,特聘高校100位中青年學術精英為特約研究員。同時,與中國網合作創辦了每月一次的“中國網•中國女性文化論壇”。這一論壇至今已舉辦32期,並邀請國內外女作家、著名專家學者走進校園,與碩博士生們討論文學、文化、性別以及人生問題,引起了極大的社會反響,也讓基地成為中國女性文化研究領域的領軍團隊之一。我相信,今天在座的各位專家學者,對於女性研究的基本宗旨擁有共識:關愛女性就是關愛社會,為女性謀發展就是推動社會前行。我們高興地看到,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的優秀學術成果正在轉化為女性生存與發展、女性成功與幸福、女性健康與成長的寶貴教材,使更多的女性受益,這是一項值得我們為之奉獻的了不起的事業、和一項功德無量的文化推動社會文明的工程。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仍待拓寬視野,中國女性文化建構仍待深入探索,但願今天成為一個新的起點。我們期待,下一個五年,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將為我們、為社會、為這一學術領域,帶來新的驚喜。最後,再次感謝大家的到來,願我們的學術聚會充滿各抒己見的祥和氣氛。預祝大會圓滿成功。

陳 玲:各位專家、學者,各位嘉賓大家上午好!非常榮幸今天參加第五屆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學術研討會,首先,我謹代表北京市婦女聯合會、北京市婦女研究會對十五年來研究基地所取得的豐碩學術成就和今天學術研討會的舉辦表示熱烈的祝賀!

 
    陳玲 北京市婦女聯合會黨組副書記、副主席、北京婦女理論研究會會長
   
    向一直以來為推動女性文化研究及性別平等理論與實踐探索辛勤工作、主動奉獻的各位專家和女性文化工作者們表示誠摯敬意和衷心的感謝!首都師範大學是在首都乃至全國高校中開啟女性研究和女性教學較早的學校,1993年首都師大婦女研究中心成立,1999年率先開設全校本科通選課——女性學,2000年成立了國內唯一的中國女性文化學術研究機構——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出版了《中國女性文化》學術輯刊, 2010年中心被北京市教委以高校教育專項授予“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自基地建立以來,致力於中國女性文化的研究與建構,秉承中華民族特有的文化傳統,剖析和闡釋女性文化的本土特徵,倡導平等和諧的先進性別文化理念,探索中國女性文化理論本土化生成與發展之路,為國內外女性學者打造了一個溝通交流的平臺,促進不斷發現和探討女性文化中最活躍、最富有生命力和創造力的內在特質,培育了一批女性文化工作者隊伍,在理論實踐方面取得了豐碩的學術成就。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今天作為培育女性文化特色品牌和性別生態平衡的溫馨花園顯現出了新的生機和無限魅力。今年是聯合國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在北京舉行二十年。二十年前,在世界婦女事業發展史上具有重要里程碑意義的大會上,中國明確提出把男女平等作為一項基本國策,充分表明瞭中國促進性別平等、保障婦女權益的堅定決心。在聯合國的推動下,《北京宣言》和《行動綱領》宣示的重要精神,在各國政府的規劃和行動中日益得到體現,男女平等在全球範圍內得到了普遍關注和重視。人們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婦女問題與全球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發展是緊密聯繫的。以行動謀求平等、發展與和平,是全球婦女的心聲,也是各國人民的共同願望、國際社會的共同追求。國際婦女運動發展歷程證明先進的性別文化和婦女理論的創新推動了婦女運動的發展,婦女運動的實踐又不斷豐富了婦女理論的創新。二十年來,北京市委市政府始終高度重視發揮婦女作用,積極推動婦女事業發展,制定並實施了《北京婦女發展綱要》,把婦女發展的目標任務納入了首都經濟社會發展的總體規劃,依法維護和保障婦女權益,建立了促進性別平等的有效機制形成了全社會共同關心支援婦女事業的良好氛圍。當前,首都發展進入了新的歷史階段,全市上下正在深入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對北京工作提出的新要求,立足首都城市戰略定位,充分發揮首都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國際交往中心、科技創新中心的功能,進一步提升首都文化軟實力,增強北京文化競爭力和影響力。我們正在進入一個文化比任何時候更重要的時期,智慧集約化社會更加豐富了人的思維內容,活躍了人的思維方式,催生了人的多元價值取向,強化了人的主體意識,促進了人的文化自覺,大眾更加需要具有引導性、正能量,傳播核心價值觀,使兩性真正能夠平等和諧相處、平等共同發展的理論和作品。文化變革是一個國家政治經濟社會變革成功的前提條件和核心因素,我們相信通過中國女性研究基地這個載體和女性研究中心這個平臺,使我們能夠更加感受體驗到文化的力量,進一步弘揚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先進性別文化,牢牢把握住當代中國婦女運動的時代主題和前進方向,把中國發展進步的歷程同促進男女平等發展的歷程更加緊密地融合在一起,使我國婦女事業發展具有更加豐富的時代內涵,使我國億萬婦女、首都千萬婦女肩負起更重要的責任擔當。我們希望通過這次學術研討會能夠在有關性別、文學、經典中開掘新價值,提出新見解,取得新成果,不斷豐富符合中國國情具有中國氣質的女性文化的科學理念與當代形態。北京市婦女將一如既往地重視支援女性文化的研究與交流,發揮婦聯組織橋梁紐帶作用和“聯”字優勢,廣泛聯繫、聯合和聯動,充分利用首都得天獨厚的教育資源和科研資源,通過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的平臺,更加深入地開展對中國女性文化的理論探索工作,不斷提升研究能力和工作水準。婦女是創造人類文明的一支偉大力量。促進男女平等,保障婦女權益,關係婦女的切身利益,關係人類的創造能力的全面發揮、社會生産力的充分解放。讓我們繼續發揚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精神,共同承擔促進性別平等、保障婦女權益的神聖職責,為推動世界婦女事業發展和人類文明進步不斷做出新的更大的貢獻! 最後,預祝學術研討會取得圓滿成功。再次感謝各位專家為中國女性文化建設一直以來的勤勞奉獻!祝願你們身體健康,生活愉快,一切順利! 謝謝大家。


佩姬•麥金托什:很抱歉,我不會説漢語!我非常佩服從事女性文化研究的男學者和女學者,這對於婦女生存發展、人類和平是非常重要的。我很幸運和大家一起參加這樣的女性文化研討會,我是來學習的。祝賀大會圓滿成功。



斯佩姬•麥金托什 美國威爾利學院婦女研究中心副主任

楊匡漢:本來我們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學會應該由在任、也在座的副會長來致辭的,她讓我講。那我就勉為其難,説幾句祝福的話。



楊匡漢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研究員、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學會監事長

首先祝福會議的順利召開,而且預祝討論會的成功。這個會議提的問題非常好,“文學、經典、性別、跨界”,實際上講了一個文化的延續性的問題。中國的文學,中國的文化,有一個文化連續性的問題,女性文化、女性文學也有一個連續性的問題。從女媧補天的傳説,到我們的孝道文化,到蔡文姬、李清照的詩詞,以及到明清的才女文化,我聽江蘇省的朋友講,江蘇省搞了非物質文化遺産的開掘整理,光江蘇地區才女的詩集作品加起來有1300多冊,現在還在整理當中。所以,中國女性文化、女性文學一直在延續,到後來明初清末,從秋瑾一直到當代,都有一個文化歷史的延續性。這種情況文革前有一些打斷。新中國成立60多年以來,我們也有留下了一些關於鐵姑娘的、扛大旗的小丫頭、阿慶嫂等等這樣一些女性文學文化的形象,留在我們的記憶當中。比較大的發展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女性文學、文化,確實成為中國當代文學、文化的一道非常亮麗的,非常獨特的風景,在中國的當代文化史、文學史上有不可或缺的,無法代替的一個席位。你可以看看中國作家協會的主席和副主席都是女性,江蘇的、上海的、天津的、湖北的、廈門的作家協會主席都是女性,現在每年3000多部長篇小説,2000多部詩集當中,女性是半壁江山。在文學教育方面,我走了很多大學,女生佔百分之七八十,文學、文化的後備力量是非常充足的。這是中國當代的女性對世界文化的一個重要貢獻。儘管我們有很多問題,女性也有很多問題、很多困惑,但是中國女性文化的發展,在當今世界是值得驕傲的,值得信任的,值得我們好好研究的。作為女性文化的研究,長期以來我們往往用二元對立的思維來看待男女性別文化問題,甚至其中有一些極端的觀念,把女權推到極端那兒去。但中國女性文化的主流、主導方面是講男女平等的,是和男性共舞的,建立一個兩性平等和諧的觀念,這個觀念是具有普世意義的。中國女性文學批評家的隊伍也是男女合作的,我們在座的資深的批評家,像陳駿濤先生年近80歲,到現在還從事女性研究和寫作,像傅書華先生也是關心女性文學的,他大力推崇女性主義研究,其他的幾個都很關心,所以説中國女性文學研究是男女合作的。還有,中國女性文化、文學研究中心在全國很多很多,已成為很重要的文學研究的一部分。在這方面,首都師範大學在黨委鄭書記的領導、支援下,以梁教授、王紅旗教授為首的學術團隊,十五六年以來堅持不斷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和成就,我代表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學會向他們表示衷心感謝和祝賀。這次會議的議題是性別、文學與經典,涉及到性別理論如何深化,涉及了女性文學書寫和進一步反思,涉及了通向經典化的道路的可能和困難。這些女性文化和文學研究的前沿問題,我相信大家能夠本著全球視野、本土立場、性別視角、跨界打通的學術態度,互學互鑒,深入交流,使得這一次會議取得新的成果、新的收穫,而且對全國的女性文學的研究起到助推器的作用。謝謝各位。

段 煉:看到首都師範大學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自成立15年來,做了這麼多工作,取得如此多的重要成果,我很感佩。15年間的一次次學術會議、一部部學術文集、一篇篇媒體報道,都見證和記錄了這個研究中心的腳踏實地、富於成果的發展過程。



段 煉 加拿大康科迪亞大學教授、中文部負責人、資深文藝評論家

研究中心所擬的未來五年工作規劃,更向我們展示了光明的前景。作為一個見證者,我目睹了上述成就。見證者也可以是旁觀者。首先,我作為男性學者來旁觀女性學者的學術活動;其次,我作為國外學者來旁觀中國女性學者的學術活動;第三,我作為視覺藝術和比較文學的學者來旁觀中國女性學者的女性文學研究活動。在這樣的意義上説,旁觀者是清醒和中立的,可以通過比較來進行觀察和判斷。於是,我有如下看法:在今天的西方學術界,後現代主義思潮已然式微,但其文化遺産仍深刻影響著西方當代學術的基本觀念,例如女性問題的重要性。在西方當代學術界,女性主義不再激進,而是轉為客觀,冷靜而嚴肅的女性文學研究,是今日學術的要義。在今天的中國學術界,首師大的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的活動,體現了中國女性學者的相似的學術特徵。這不僅昭示了中國學術與國際學術的接軌,也昭示了中國女性文化研究的自身特徵:不去盲目追求轟動效應,而是扎紮實實、認認真真做學問。換言之,首師大的研究中心具有標誌性作用,引領國內同行走向學術前沿。在我看來,這一切正是此次研討會的一大意義和價值,我願借此機會向首師大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表示祝賀,也向王紅旗女士表示敬意,是她的努力和辛勞,使這一切得以實現。

喬以鋼:各位嘉賓、各位朋友大家上午好!首先,請允許我代表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女性文學委員會,對這次會議的召開表示祝賀。



喬以鋼 南開大學文學院教授、中文系主任、當代文學研究會女性文學委員會負責人

這個會議是在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成立5週年之際召開的,就像張抗抗剛才提到的,5年前的情景我們還歷歷在目,一晃5年過去了,但就是在5年這個並不長的時間裏,我們的基地建設風生水起,卓有成效。這可以從剛才簡單的介紹中,以螢幕播放的圖片歷史印證,我自己也有親身的感受。特別是,這裡説的成效,不僅局限于學院式的研究或者學術層面的成果,而是密切聯繫社會文化現實,更體現在諸多方面。我可能有三個方面印象比較深刻。第一個方面,我覺得咱們的基地建設是有先進性別文化的理念,和清晰的定位的,才辦出了自己的特色,這是我們從5年的實踐中得出的一個判斷。首都師範大學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成立於2000年,這個基地是在2010年建立起來的,也就是説,研究基地之前已經有10年的基礎積澱,成立基地以後又有了新的開拓。在這個過程中,基地並沒有在規模上做出明顯的很大的擴張,而主要是內涵式的發展,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怎麼來構建基地的宗旨,確定具體的工作目標與路徑,從這5年的實踐看給我印象很深的,是他們確實致力於建設一個開放的,活躍的,在實踐中而不只是理論上,積極參與先進性別文化建設的科研平臺。作為平臺,當然應該有凝聚力和發散力。這個基地很好的做到了這一點。雖然立足於首都師範大學校園,但是它的工作,它的影響遠遠不局限于校園。這個基地非常善於借助多方力量,吸引來自不同領域,也包括不同地區,甚至不同國度的學者文化人士,共同思考,共同發聲,充分利用網際網路時代特有的傳播方式擴大影響,在討論和爭鳴中相互啟發,促進思考,求同存異,在參與中國的文化批判和文化建設方面,取得了值得大家欽佩的成績。第二個方面,就是他們腳踏實地,做實事,見實效。首都師範大學這個文化基地,是把倡導性別平等落實到實處的,這個“實”字是説起來很簡單,做起來非常不容易。不管是辦會,還是辦刊,或者是和外界的互動聯繫,包括和傳媒合作等等,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基地實際上編制也非常有限,人手從來都是不足的,梁老師給了巨大的支援,從一開始,王紅旗和各位老師做出了加倍的努力,成績是有目共睹的。5年來的一些數字中可以想見他們融入了多少心血,有著什麼樣的付出。比如説這5年每年一度的非常正規的學術研討會,還有30多次專題論壇,另外還和中國網合作,做論壇活動同步以九種語言向世界範圍內一百多個國家播出。此外還編輯出版了成套的21世紀女性文化、文學研究方面的多部著作,其他就是日常的和國內外的交流互動,還有召開各類小型的專題會等等,我只是説這些數字,這本身體現的就是他們怎麼去求實落到實處,真是難能可貴的,我印象非常深。第三個方面,我和王紅旗也多次交流,我們都有共同的想法,現在應該是給青年學者提供更多的平臺,創造各種條件,應該讓青年人走到前臺,我們是誠心誠意這樣想,也是盡力這樣做的。王紅旗她們做得很好,以《中國女性文化》學刊以及各種類型的研討會為紐帶,聯繫和推介青年學者,包括一些青年作家也有機會到平臺上來,確實也是盡全力在為青年人的成長創造了條件,吸收了很多青年人參加的,王紅旗為中國女性文化學術前沿注入了新的活力,去年基地還專門召開年度學術研討會,舉辦了新銳批評家的論壇,這裡談的是幾個比較印象深的方面。之所以對這個方面更感興趣,因為是我們女性文學委員會的工作任務和基地,實際上很有相同之處,我們共同希望能夠搭建一個交流的平臺,雖然不同的基地,平臺的情況也會不同,但首都師範大學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的做法,特別務實奮進的精神,給了我們啟發,值得很好的學習。總的特點我簡單的概括如下,開放性強,活躍度高,運作方式靈活,影響力大。另外我們女性文學委員會本身和基地、和王紅旗也有密切的合作,今天到會的相當一部分,同時也是女性文學委員會的成員包括王紅旗老師本身,希望以後我們能夠更多地合作,共同努力,取得更大成績,也期待著從這次會議中獲得更多的新的收穫,最後再次祝賀會議的召開和對基地取得的成績表示感佩,謝謝大家。

王紅旗:非常感謝各位領導、嘉賓的關懷與鼓勵。説心裏話,如果沒有在座各位朋友的鼎力支援,我們的中國女性文化基地不可能取得這樣的成果。剛才喬以鋼教授談到我們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女性文學委員會,目前是以喬以鋼、林丹婭核心,還有在座的多位中青年學者為代表,我也是其中的一員。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學會女性文學委員會是我和樊洛平負責,陸卓寧是主管副會長、還有王艷芳、宋曉英、艾尤等學者為代表。其實這兩個學會都是民政局批准的國家級學術組織機構,尤其是女性文學研究生物對象主題等多有交叉,我們曾多次商量在合適的時候,兩個女性文學委員會聯手召開研討會,共同推動女性文學的深度發展。重要的是,這次會議不僅打通了海內外,還打通了古今中外,今天來參會的學者中,比如像宮紅英老師他們是研究古典女性文學的,還有卓慧臻、南宮梅芳等是研究外國女作家的,這樣整體打通女性文化/文化歷史,從性別視野思考經典與跨界是很有意義的。這對於我們如何在一個全球語境下的本土化時代,如何思考個體意識、女性意識,性別意識,家、國意識和人類意識的和諧統一,對於如何思考是女性文化研究是為女性,還是為人類,還需要經過大家的研討逐步發現。我們提出的議題就算一個提出問題吧。下面有請首都師範大學黨委書記鄭萼女士給美國威爾斯利學院婦女研究中心副主任佩姬•麥金托什女士頒贈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榮譽教授聘書。



首都師範大學黨委書記、本屆會議主席鄭萼女士為美國威爾斯利學院婦女研究中心副主任斯佩姬•麥金托什 頒贈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榮譽教授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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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會嘉賓

女性文學經典化與跨界書寫

主持人:陸卓寧 林丹婭

張抗抗:女性書寫的深化與拓展

今天會議的主題是探究女性文學的經典化問題,首都師範大學中國女性文學文化研究基地,對女性文學創作研究提出了一個高的標準,呼喚經典、催生經典。 “經典化”為我們女性寫作設置了一個目標,當然很有意義。但是我們寫作的人,不一定很在意。比如我自己,並沒有書寫經典的野心。什麼樣的文學作品能夠成為經典?那是文學研究者和讀者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只是盡可能把作品寫好。卡爾維諾説過,“經典就是那些你正在閱讀並且會再次重讀的書”。這應該是關於經典的其中一個定義,一部作品是否能夠成為經典,需要漫長的時間來鑒定。我只想談三個方面的體會,就是女性寫作如何自覺、拓展和深化的問題。



張抗抗 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國務院參事、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名譽主任

第一,是女性寫作意識的自覺。20世紀70年代末期,我寫《北極光》《愛的權利》那個時期,女性意識是朦朧的、不自覺的。20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中國受到西方女性主義思潮的極大影響,與時代的改革開放同步同期,然後逐漸清晰起來,處於自覺和不自覺之間,是一個很長的嬗變過程。到了21世紀,很多中國女性文學代表作品,都已具備了真正自覺的女性意識,比如王安憶的《天香》是非常有代表性的。她寫了一個大家族的敗落,在這期間,女性如何被迫或是必然地擔當起了一個家庭的經濟責任和重擔,最後使女紅的繡品走出家庭走向社會,成了高價值的商品和養家糊口的經濟支柱。這個看似不得已的變化過程,寫出了女性如何獲得獨立自主的經濟地位。《天香》是非常值得研究的一部女性小説。徐小斌的長篇《羽蛇》,寫了三代女人的命運,去年還有一部非常美麗的愛情小説叫《天鵝》,都有清晰的女性意識表達。其他還有鐵凝的《玫瑰門》、嚴歌苓早期的《雌性的草地》、虹影的《饑餓的女兒》等等,都有深度地表述了女性的生存境況以及女性與社會的關係。我在2002年出版的《作女》,則是有意識地描述現代女性特立獨行的新形態,也是我對於女性文學的一次嘗試。現代社會,女性在精神、物質和情感上都已逐漸不再有依賴性和依附性,對男性的依賴和依附是兩個層面的問題。比如,遲子建的《晚安玫瑰》書寫了一個俄國老太太和中國女子之間的友情,這部中篇小説的鮮明特點,是講女人之間的自我療傷、互相的救助和精神安慰,不再是男性來拯救女性,而是希望表達一种女性的自我拯救。所謂女性意識的自覺,我想是指女性希望由自己來掌控命運的強烈意願,這種自覺應該是一種深層的主動的清醒的自我認識。20世紀90年代,我有一部中篇小説叫做《殘忍》,寫了文革時期的三個男女知青和一個連長。由於這個連長作惡多端、他欺負了兩個男生都喜歡的那個女孩,男知青對他進行了審問之後,實在忍無可忍,在北大荒的特殊背景下,茫茫大地荒無人煙,把他活埋了。荒原夏季多雨,過些天草就長起來了,沒人發現這個事情,這個連長就這樣失蹤了。場部下來工作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為了把失蹤變成了“好事”只能説這個連長犧牲了,要追認他為烈士。那個男知青無法忍受這樣的謊言,因為他本來是為民除害,怎麼壞人反而變成了英雄,一氣之下他就去自首了,他寧可去死,也不能讓連長成為英雄。這是一個很極端的、很慘烈的故事。小説中的女主人公,就是被這兩個男知青喜歡的這個女孩,其實在文本中始終沒有正面出現,是一個隱身的人物。男知青為她主持正義,把那個連長用暴力殺害了。當這個連長被殺以後,他們把這個真相告訴那個女孩,都希望自己在女孩子面前很有英雄氣概,但是這個女孩從那以後就失蹤了,她也失蹤了,是主動的離開或出走。什麼叫做女性意識的自覺性,就是這個女孩不能接受你們男人用暴力的形式來保護我,我不需要這樣的拯救,她不接受這種殘忍的行為。連長的死看似因她而起,但她是被動地被捲入這種暴力行為的,所以她有權拒絕“英雄”。我寫這部小説,是為了探討人性。但在這個女性人物身上,不自覺地體現出的女性意識的一種自覺,回過頭來看,還是挺可貴的,因為它是自己生長出來的,不是刻意追求的。也就是説女作家寫作的時候,不要整天去想著要去寫一部偉大的女性主義作品。當女性具備了現代人的意識,尊重生活和自然的基本規律,這種意識就應該生長在自己心裏,生長在自己的血肉當中,也就會自然而然地輸送到自己的作品裏面去。女性文學研究,應該把男作家的作品和女作家的作品進行一些對比。男作家筆下,對女性的態度,和女作家是不一樣的。他們作品中的男性人物設計,總是自我感覺良好,似乎天下的女人都以崇高美好的愛情的名義,對男人崇拜得死去活來,他們筆下的女主人公,在情感上都是非常依賴於男性的。這種情況,到了70後、80後的男作家那裏,才開始有所改變。

第二,簡單講一講女性寫作的拓展。我的意思是,要從傳統的兩性關係,家庭關係進入到女性和社會的關係,女性和歷史的關係,女性和人類的關係,而不再是孤立的、懸浮的,應該置身於複雜的、沉重的社會歷史情境之中,這樣才是有依託的。比如林白的《北去來辭》,就是一次比較明顯的拓展,外延伸展到生活的底層。還有嚴歌苓的《陸范焉識》,殘雪近期的短篇小説《塵埃》等等,我建議大家可以去看一下。殘雪作為一個女性作家,她寫《塵埃》的感覺,充滿了昂揚和叛逆精神,不是局限于女性的自我感覺。我特別要強調王小妮的《1966》,她實際上一個個短篇陸陸續續發表的,2014年終於結輯成書,在今年圖書書展中還得了獎,黑色的封面,很壓抑很沉重。但她的敘述風格有點像簫紅的《呼蘭河傳》,淡淡的,簡約的、有伸展餘地和想像空間,文革慘烈的狂風暴雨,在女性眼裏,是非政治化的、而是人性的,是日常生活世俗文化人情冷暖的破壞與潰敗,完全是女作家的眼光和感覺。她並沒有局限于女性書寫,而是把它放到重新審視文革的層面上。文革這樣的歷史話題,對女性作家而言還是有比較大的挑戰性,王小妮的《1966》值得作為女性寫作拓展的分析文本。

第三,就是女性寫作的深化,這也是對我自己而言的。其實剛才我講的幾個方面都是對我自己的要求。剛才美國教授柏棣講到了自我實際上是自我和他人的關係。我覺得,所謂“自我”是值得我們繼續深入探討的,比如:我自己為什麼是這個樣子的?我以後會成為什麼樣子?女性怎麼認識自己?如何剖析女性自身的弱點?如何克服女性的身份焦慮、性別焦慮…… 總體看女性寫作,我認為我們對於生活的沉澱、認知、提煉、創造都還遠遠不夠。經典的産生,重要的條件是時間的孵化,它是一個時間的孵化品。我的長篇小説已經陸續寫了近十年,目前正在修改第五稿。一個寫作者如果還能對自己感到不滿意,我想就應該能夠進步。由於我的社會工作比較多,所以寫作的進度比較慢,在這樣一個漫長的創作過程中,我學到很多,我是一直在往深處走,所以不僅是付出,而是在收穫。既艱難卻非常有意思,也是女性自我修煉的一個過程。

陳駿濤: 我今年七十有九,逼近“八零後”了,是今天到會中年紀最大的一個。這兩三年由於思維狀態的遲滯,在會議上很少發言。這個會我本來也是不準備發言的,因為從2013年3月我寫了關於女性文學的最後一篇文章《一道絢麗的文學風景線——關於八九十年代女性文學的話題》(《新文學視野》2013年第3期)之後,就再也沒有發表過別的文章了,關於這方面的資訊也所知甚少,更談不上有什麼研究了。



陳駿濤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研究員、中國小説學會副會長

但是經不住王紅旗女士的執著相邀,還是決定簡單地説一點。説實話,這些天,為了這篇發言,還真有點焦慮不安,主要是不知道該説些什麼,從何説起。考慮再三,我想還是老老實實地從切身的經歷和感受談起吧。説錯的地方,請各位諒解並批評指正!對女性文學做批評研究,不是我的所長,我介入的時間也比較晚,我曾説過,我是這個領域裏一名遲到的“票友”,這是大實話。當然,也可以説是一名忠實的“票友”。起因于1994年冬天應邀主編《紅辣椒女性文叢》,開始了我的女性文學“票友”的生涯,寫了生平第一篇關於女性文學的文章——《紅辣椒女性文叢•總序》,曾以《“女性文學”芻議》為題,發表于1995年4月11日《光明日報》的文學專刊上。從那以後的20年來,我讀到了不少女性作家的作品和女性學者的著作,參加了關於女性文學、關於女性主義、關於性別問題的各種大大小小的會議(包括境內的和境外的)總有數十次之多,由此而結識了許多女性朋友,包括女學者和女作家(也包括境內外的)。在坐的各位,包括張抗抗和徐小斌女士,也大都是因此而認識的。還有我的幾位女學生,包括因病或因事而未能到會的譚湘、朱育穎,以及今天到會的肖菊蘋。寫的這方面的大大小小的文章大概也有數十萬字之多,雖然大多是一時一地的應需之作,屬於“過眼煙雲”之類,但也有一部分是下了點功夫、今天可能還是有點參考價值的文字,如收入我的文學評論選《從一而終》中的《關於女性寫作悖論的話題》、《沉潛中的行進》等幾篇文章,以及選入王紅旗主編的《21世紀中國女性文學批評理論與實踐文選整合》以及其他選本中的《“她世紀”與中國女性寫作的走向》等幾篇文章。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對女性文學的研究和寫作,居然會成為我進入老年期以後的主業之一,使我的學術生命得以延續,使我的自然生命得以再造。十年以前,我在河南開封的第七屆中國女性文學研討會上有一篇發言,題目是《生命的再造與張揚》,説得也都是實話。這篇文章在次年《百花洲》第1期上也發表過。回顧從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女性文學、文化的發展歷程,我在《成長中的中國女性主義》(先發表于2004年《職大學報》,後來又與我的學生郭素平做了一個對話,發表于2005年8月《中國女性主義》第4期),在這篇文章中,我提出了中國女性主義從80年代以來大體經歷了三個發展階段。從上個世紀80年代初到80年代中後期是第一階段,我把它叫做“中國女性主義的萌生期”,或者説是中國女性再度“浮出歷史地表”的時期。第二階段是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第四次世界婦女代表大會”召開前後,是中國內地性別意識大面積甦醒的年代,性別意識自覺的年代,也是中國女性主義從萌生到成長的階段。而從上個世紀末到新世紀,可以説是中國女性主義的第三個階段,它仍處於成長期,但卻是上個階段的延伸和發展,我們現在就正處於這個延伸和發展的階段中。中國的女性文學和文化,中國的女性主義,從再度“浮出歷史地表”到如今,已經經歷了30餘年。面對著許多篳路藍縷的先行者,包括許多女性作家和女性學者所做的許多努力,我們現在又應該再做些什麼呢?這正是當今許多女性作家和女性學者所面對的問題,也是我們這些熱心於女性文學和文化事業的男性“票友”所面對的問題。我們今天開這個會,就是要討論這樣的問題。會議的組織者提出了兩個主題,一個是“女性文學的經典化”,一個是“性別視野和跨界書寫”。儘管我本人對這兩個問題還沒有完全吃透,還需要繼續學習和思考,一時也提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意見來,但我相信這是兩個很有意思的話題,是關係到中國女性文學和文化持續發展和提升的問題。我將期待著,同時洗耳恭聽各位的精彩發言。這就是我今天要説的話,語焉不詳,言不及意,請各位多多包涵!謝謝各位!

徐小斌:我執與無執

最近我在做一件貌似與文學不沾邊的事,就是受國家開放大學之邀,講授西方美術史二十講。但是在備課過程中,我有了很多意外的收穫,感悟到了很多之前沒有感悟到的東西,我有意講授了一批同一人格類型的畫家,這類畫家都是在生前被遮蔽,而在過了幾十年甚至數百年後的當代,被研究者們挖掘出來重新研究,獲得極高的讚譽,在美術史上佔據了極高的地位。這些畫家生前有多人都是貧窮落漠的,絕不止是凡高,包括塞尚、盧梭、雷東、等等,他們天才的畫作無人問津,無人喝彩,在一個孤寂冷漠的道路上,他們怎麼能夠堅持下去?唯一的答案就是“我執”。他就是愛這個,就是真愛。聯繫到我們的今天,用戴錦華的一句話來説就是“現在很難再重建‘你們男人’和‘我們女人’的敘述模式,因為‘我們女人’自身碎裂了”。勿庸諱言,現在的社會遊戲規則已經有了根本性的變化。這種變化滲透在各個領域。包括我們看到的一些娛樂節目、真人秀什麼的,不知大家注意到沒有,所有選秀最後的冠軍幾乎都是男性,而在網上各大論壇裏,在各種言論中也幾乎都是女性想如何取悅男性的自輕自賤。這個碎裂如何拼貼,可能我太悲觀,我認為幾乎不可能。這就涉及到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們女性如何在這些一個被自然霧霾和人文霧霾雙重污染了的環境中,堅持自己的寫作理想,堅持純粹的寫作,唯一堅持的動力就是“我執”了,也就是對文學的真愛——把文學當作信仰來愛。除了“我執”,還應“無執”。怎麼講?解釋“我執”與“無執”這兩個概念,恐怕不會有比女畫家狄妃奧的故事更有説服力了。



徐小斌 著名作家、中央電視臺電視劇製作中心、國家一級編劇

現在已經鮮有人知出生於1930年的美國女畫家簡•狄妃奧(Jay.Defeo)。她曾經集美麗、富有、才華于一身,卻在二十九歲那年,自我封閉,畫一幅《死亡玫瑰》,畫了整整十一年,畫得愛人離異,朋友分手,期間曾獲頂級策展人之邀參加萬人期待的重要畫展,卻被她以作品尚未完成而拒絕;十一年後作品完成,上面的顏料堆積重達三千多磅,合一頓多重,由八個裝卸工破窗而入,把這幅與其叫繪畫不如叫雕塑的巨幅作品搬出(後此舉被一些畫評家譬喻為陰道切開術),而這時,巴洛克時代已經變成了POP時代,此畫成為擺在舊金山藝術教室中長期被潑灑咖啡、按熄煙頭的廢品,而那些由藝術家堆積的過於厚重的顏料,也隨著時日一塊塊崩塌。對此,狄妃奧只是淡淡地説:人類會消亡,藝術也會消亡。就這樣,她精心建構的世界卻被忽略,被遺忘,被淹沒,不是她的錯,而是時代的變換——但她並不關心大眾的接受度與評價,更無意于去爭鋒邀寵,哭爹喊娘,歇斯底里,或者變成喋喋不休的祥林嫂,攔路告狀的秦香蓮,或者像我們偉大的凡高那樣傷筋動骨(毫無貶低凡高之意,凡高同樣是我深愛的藝術家)——而是平靜、沉默地接受現實,因了這平靜與沉默,她的接受顯得格外高貴——可謂“無執”。提到高貴這兩個字,似乎已經完全變味了。小時候讀的書,譬如《前夜》裏那個堅忍的保加利亞革命者,譬如那些不屈的十二月黨人,都是我心中對於高貴二字的代名詞,所謂貴族精神,與有錢沒錢沒有一點關係,這個最簡單的道理,在如今都要解釋一番,也是很可悲了。譬如現在我們的下一代,十有九個都被所謂“成功學”毒害,因為看到了所謂出名帶來的巨大利益,但是按照貴族精神,出名是一件可恥的事,典型例子就是愛因斯坦在發明瞭相對論之後,瞬間爆紅,得到無數的邀約,他在數月之後就感到羞愧難當,趕緊躲回自己的房間裏去。因為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貴族們都是以出名為恥的。但是現在最可怕的是,已經有很多人不知道高貴為何物了,舉一個最近的例子:鏘鏘三人行最近一期中,竇文濤就講到昂山素季,説到她作出的巨大犧牲,説了一句話:“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盤算的。”當時周軼君就説:世界上有些人就是為自己的信仰殉道的,並沒有個人的盤算,然後竇文濤就説,不要相信那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盤。其實現在持竇文濤觀點的人佔了大多數,但是他們怎麼解釋聖雄甘地?怎麼解釋馬丁•路德金?怎麼解釋耶酥•基督和釋迦牟尼呢?高貴的精神不但被淹沒,還不被相信了,這真是一個民族的巨大悲哀。

其實,那種至死不泯的高貴精神也是一種“執”。既是“我執”也是“無執”。

在作客“鳳凰名人面對面”時,當許戈輝問道:“你寫得這麼好,可是我之前不知道你”時,我對她講了狄妃奧的故事。在“我執”與“無執”這一點上,我與這位女畫家很是相通,甚至,比她更為極端。在文字上,我會對自己非常嚴苛,每一部小説都是自我折磨充滿疼痛的産品,我會深度迷戀,忘記身處的世界,可謂“我執”;然而作品完成後,我精心建構的隱喻世界常常很難被識破,但我真的不大關心結果如何——可謂“無執”。佛説:娑婆無執。但實話,我並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譬如在九十年代我的一系列作品出來之後,《羽蛇》、《雙魚星座》《迷幻花園》《末日的陽光》等等,受到相當程度的關注,這個也給我的寫作帶來很大的動力,但是進入2000年中期之後,無論是批評家還是讀者,對我的關注度越來越低。好像是從我在2006年在《十月》發表的小説《別人》開始的,當時我還有部落格,我的部落格上關於這篇小説有七萬餘條留言,可無論是《小説選刊》還是《小説月報》都沒有轉載,當時有朋友提醒我説你電話一下某某,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嗎?他現在升了,你得表示一下對他的尊重。但是我始終沒打這個電話。而《小説月報》的主編後來看了這篇小説之後,專門出了一本書,收集了《小説月報》漏選的所謂‘遺珠之恨’,《別人》在這本書裏是頭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所謂遺珠之恨,不過是一種説法而已。更有甚者,有一著名雜誌主編私下對我説:“你為什麼不把小説給我?這篇小説應當拿魯獎。”——文學環境的變味兒也許早就開始了,但是愚鈍如我,直到那時才尖銳地感覺到了變化。也正因如此,有時我覺得自己走得非常孤獨,也非常艱難,有時也會感覺到不公平。但是我終於明白,這就是當社會變了,而人依然保持他的完整人格的時候,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這代價就是不斷喪失。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始終不乏真正關注我的人,紅旗就是特別突出的一位,她曾經在我的長篇《煉獄之花》和《天鵝》之後,在中國網為我做了非常精彩的長篇訪談,無論從哪個方面看,紅旗和以她為代表的女性文化研究都有著很高的水準,對她我一直心存感激。以女畫家的故事收尾:九十年代,當《死亡玫瑰》已經囿積二十年之久,畫家亦早已故去,紐約的一家著名美術館終於以高價購買了這幅畫——重量、規模、低彩度,向心形式,這一切成為畫界獨一無二的概念,只有站立在畫作面前,當陽光掠過,才能深感此畫的神秘動人之美。藝術比生命更長久。最奇異的是狄妃奧生前做過一個異夢:她夢見自己死後轉世投胎成為另一個人,她漫步在一座美術館,看到那裏正在展出她的《玫瑰》,一個人,正站在那裏久久凝視著她的畫作,她走過去,輕輕地對那人説:“你知道嗎?這是我的畫”。這就是我今天要説的,謝謝大家。

柏棣: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的概念問題二十世紀初至今,女性文學在中國有兩次興起。在反帝反封建的歷史潮流中出現的第一波女性文學運動隨著革命文學的高漲而衰落。第二波女性文學運動的出現恰逢革命文學的消退。在二十一世紀初,以“私人空間”“女性意識”為特徵的第二波已接近尾聲。正因為女性文學是現代的産物,女性文學批評的中的基本概念則必然地含有鮮明的歷史性和現代特徵。而對歷史性的關注正是女性文學批評領域所缺乏的所忽略了的。我將通過對“女性”、“社會性別”和“本土化”這三個最基本的概念的討論説明,這些概念的發生、發展和內涵的演變同同全球化的進程息息相關。

柏棣 美國德儒大學教授、亞洲學中心主任

段煉:米柯•鮑爾的學術身份

米柯•鮑爾于1946年生於荷蘭一個猶太家庭,她是今日享譽國際的視覺文化學者,其研究所涉甚廣,橫跨視覺藝術、文學理論、猶太歷史、聖經考古、人類學、精神分析、女性研究等領域,同時她也從事藝術創作和電影製作,而主要成就則在於圖像符號學和文學敘事學的研究,後者有中譯本行世。米柯•鮑爾現為阿姆斯特丹大學文藝理論教授,也在歐洲和美國多所大學任職。最近二十多年她對西方學界的視覺文化研究做出了極大貢獻:1993年她與其他學者共同發起創辦了阿姆斯特丹文化分析學院,也在美國紐約州的羅切斯特大學與其他學者發起創辦了美國最早的視覺文化研究博士點。關於米柯•鮑爾在各學術領域的著述,讀者可在其官網獲取詳細資料,關於她的學術觀點和方法,英國當代著名學者布萊遜為她寫過學術小傳,可供參考。



段 煉 加拿大康科迪亞大學教授、中文部負責人、資深文藝評論家

卓慧臻:中西女性戰爭書寫——從伍爾夫與張愛玲談起戰爭是文學中經常被書寫的內容,兩次世界大戰特殊災難和軍事性的對陣佈局,觸發世界諸多變化,使得文學家使用意識流的手法和面對內在世界的形式來陳述個人世界。本文以著名小説家伍爾夫寫于一戰的《達洛維夫人》為主,並比較張愛玲寫于二戰的《傾城之戀》,試圖勾勒女作家如何呈現戰爭生活,個人及群體如何對應戰爭帶來的轉變。



卓慧臻 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比較文學博士、北京清華大學外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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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會嘉賓

女性文學經典化問題

上半場

主持人:屈雅君 董麗敏

文學的女性時代與女性文學的經典化

畢光明:文學的女性時代與女性文學的經典化就古代、近代而論,一部中國文學史幾乎就是中國男性文學史,幾千年的文學歷史,在史著裏只出現寥寥幾個女性作者。進入現代,男權中心的文學史才得以改寫。五四新文化運動,也是女性解放運動,解放了的知識女性以反叛的姿態和人性化的個性寫作登上了新文學的舞臺。從冰心、盧隱、淩叔華到丁玲、蕭紅、張愛玲,現代文學三十年因為女性作家的活躍而色彩繽紛,並且為文學的現代性注入了兩性互動的成分。但是民國社會裏女性受教育的比例遠遠低於男性,因此在文學世界裏女性作家與男性作家還是不成比例。



畢光明 海南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

李玲:性別批評應該保持文化反思的鋒芒

本文反駁了妖魔化女性主義的思想暗潮,認為當代中國的性別批評始終堅持了兩性和諧平等、主體間共在的價值理想,並未出現過反對男性的激進女性主義流派。本文批評了消解女性主義的種種觀點,認為針對中國文化的現狀,性別批評應該保持文化反思的鋒芒。



李玲 北京語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

北 喬:從鐵凝的創作看女性文學的發展

鐵凝從上世紀80年代初開始創作,作品中的女性人物經歷了青春期的騷動、成熟期的狂放和中年期的暖色。這與作家個人的成長是同步的,更應合了女性文學乃至女性文化本土化的發展進程。考察這三線並行的軌跡,有助我們了解女性意識的復蘇與成熟,進而思考女性文化與女性日常生活的關聯,建構文化視野裏的女性與生活現實中的女性相融合的女性文化。



北喬 作家、評論家、中國現代文學館

宮紅英:邯鄲古代女性文學縱覽

作為女性文學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可追溯到先秦兩漢時期的邯鄲古代女性文學長期以來一直未受到足夠的關注。邯鄲古代女性創作成果和圍繞邯鄲古代女性的文學創作都是邯鄲女性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作品形式多樣、內容豐富、思想深刻,表現出該地域女性的精神面貌,體現出她們的文化意識,她們的聲音和生活不應被忽略。



宮紅英 邯鄲學院文史(荀子)學院教授、副院長

張勇耀:女性文學創作的經典性與經典化 ——以鐵凝《玫瑰門》、葛水準《河水帶走兩岸》為例

女性文學創作,無論散文還是小説,具有傳世經典價值,需要具備主觀條件和客觀條件。主觀上,需要具備現實性和未來性、題材上的歷史性、作品內涵的永恒性、作品本身的藝術性等條件;客觀上,則需要意識形態、社會風尚、贊助人等條件。但最根本的問題,還是女性作家在創作時,要擺脫“私人化”寫作傾向,突破男權視域下的兩個極端,真正通過寫作,獲得女性自身境界的提高和社會風尚的正向引導。本文意在以鐵凝《玫瑰門》、葛水準《河水帶走兩岸》為例,探討女性創作經典性和經典化的問題。



張勇耀 《名作欣賞》雜誌上旬刊執行主編

喬以鋼:作為問題的“女性文學經典化”

經典具有歷史性和建構性,關乎文化權力。經典問題對女性文學來説有著特殊的意義,它涉及“性別”的介入及其在文學創作、文學評價、文學傳播中處於什麼樣的位置、如何發生作用。何為“女性文學經典”?是指女性文學範疇中的經典之作,還是指一般意義上的文學經典中應當有女性創作的一席之地?無論怎樣闡釋,都涉及如何理解“女性文學”這個範疇,以及“女性文學經典”與通常意義上文學經典之間的關係。只有結合性別文化的歷史和現實,才有可能在學理意義上引入“女性文學經典化”這一命題,對與性別因素相關聯的文學觀念、審美表達及其社會作用等作出判斷。女性文學經典建構面臨的最大挑戰或許是,如何在特定的歷史文化語境中,令人信服地處理好性別因素與其他因素特別是文本審美價值的關係,在經典建構中切實做到有性別而不唯性別;在充分肯定女性文學經典價值的同時,避免落入二元對立的思維框架和性別本質主義的窠臼。



喬以鋼 南開大學文學院教授、中文系主任、當代文學研究會女性文學委員會負責人

王侃:略談經典的文化政治

今天,我們是試圖代表一個性別群體向既有的“經典”秩序提出席位談判。我相信,我們無法全然繞開或摒棄這個傲慢的秩序,只在女性群體內部宣佈自己的經典,雖然我們在這裡討論的所謂“文學經典”,它有一個特殊、特定的維度:性別。而這個維度的提出,至少向我們展示了兩個問題:



王侃 杭州師範大學人文學院教授

其一,説明我們承認“經典”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建構”起來的,而我們正試圖在“經典”的構成機制中嵌入“性別”這一要件。但由此延伸出的一個問題是,我們可能低估了形勢的嚴峻性和任務的艱巨性:由於“性別”要件的嵌入,實際上會導致既有“經典”標準的修正甚至顛覆,從而導致一系列的“解經典”化的閱讀和闡釋行為的發生,那麼,既有的“經典”秩序會不經抵抗就輕易讓出城池嗎?假如它抵抗了,會以何種方式抵抗,從哪開始抵抗,而我們是否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實際上,我傾向於認為,抵抗根本就不會發生,不是因為它軟弱或寬容,而是因為“性別”從來都沒有真正成為革命的力量——至少對於中國的女性和女性文學來説是這樣。今天的女性主義雖然擁有眾多的武器和盟軍,比如馬克思主義、新歷史主義、後殖民主義等等,雖然既有的“經典”秩序在今天飽受“解經典”化的攻擊和困擾,但我們同時也應該看到,支援和維護既有“經典”秩序的歷史條件仍然有效並且強大,這就使得所有“解經典”化的攻擊每每陷於合法化危機。其二,雖然我們已然知曉,“經典”是權力鬥爭的巨大場域,是激烈的政治角力的結果,但是,我們的文學批評和文學研究是否已經做好準備為今天的“經典化”提供文化與學理的支撐?我們是否已圍繞“中國”為女性文學的“經典化”提供了令人信服的民族性、地方性的論證?圍繞“當下”為女性文學“經典化”提供了其他令人信服的政治的或意識形態的論據?尤其是,所謂“經典”,意味著一個同質化的體系或過程的形成,那麼,我們是否已經準備好了要為一段只有三十餘年、頂多一百餘年的文學史蓋棺定論,使之進入一個相對封閉和相對固化的論述框架之中?這個論述框架如果再一次被王安憶或其他女性作家拒絕,我們該如何應答?

下半場

主持人:王侃 李玲

傅書華:何為文學名作

本文針對當下名作閱讀的缺失,認為讀者主體性的根本性缺失導致了文學名作在今天認定的模糊與閱讀的缺失。不考慮文學名作“對象性形態、特徵”不考慮文學名作“對象性的存在”,是今天文學名作遠離讀者的主要原因,其突出“症候”是對以下四個方面的忽視:不同時代所面臨的特定的精神需求對名作中精神資源汲取的不同;不同生命階段對名作精神需求的不同;不同教育程度讀者視野中的名作的不同;不同的個人性情對名作的認定的不同。



傅書華 太原師範學院文學院教授

郭淑梅:遲子建經典文本的性別釋義 ——《額爾古納河右岸》生態女性觀

作為當代文壇著名作家,遲子建對社會性別的爭論始終保持冷靜態度,其創作很長一段時間游離于性別研究範疇。但若以生態女性觀去解讀她的長篇小説《額爾古納河右岸》等,不難發現,遲子建關於自然與性別的看法與生態女性主義具有內在的血肉聯繫,而這些並未引起足夠的重視。



郭淑梅 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副所長

董麗敏:歷史轉折中的性別主體建構困境

 ——重讀《我在哪錯過了你》要討論當代女性文學,1980年代是繞不過去的:作為現代“女性主義”意義上的“女性文學”得以“起源”的時代,1980年代到底提供了怎樣的“性別意識”促動了女性文學的生成;又是如何將“性別意識”轉化/建構成了一種特殊的敘事資源,成就了1980年代女性文學的特定風貌;由此生産出來的“女性文學”與1980年代的主流文學之間又是怎樣的關係?可以説,對上述問題的把握,構成了我們今天在“重返1980年代”的意識下,試圖打開討論當代女性文學研究空間的一種並非全新然而卻是至關重要的起點。正是在這樣的脈絡中,張辛欣發表于1980年代前期的一系列有關婦女問題的小説值得關注。李子云認為,張辛欣不僅“對於婦女的切身問題”“特別敏感”,而且“對於成長于十年災難中的年青人所遭受到的各種苦難”“感受深刻”,因而能把“婦女在追求事業發展中所面對的種種苦惱與青年尋找個人前途過程中的焦灼不安——緊緊揉和在一起,予以再現”,從而“帶有鮮明的女性特徵”。很顯然,在當時,張辛欣的作品是被當作新時期初期女性文學的典型文本來看待的。那麼,在“撥亂反正”的歷史轉折之際,張辛欣到底是如何來感知和切入婦女問題的,又是如何呈現“鮮明的女性特徵”的,這其中又蘊含了怎樣的經驗和教訓……可以以張辛欣在1981年發表的《我在哪錯過了你》為例,來討論一下上述問題。



董麗敏 上海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

肖菊蘋:被湮沒的女性——淺談魯迅對朱安的文本遮蔽

魯迅文本中最見真性情者乃其日記和通信,魯迅日記與書信中,對夫人朱安鮮有提及,考證數據顯示,魯迅有意規避了朱安這個話題,對朱安採取了文本遮蔽的策略,從而形成一種語言的暴力,造成某種歷史真實的缺漏。無視朱安的精神困苦,對其實行文本遮蔽,對舊式女子缺乏真正的同情和解放,是魯迅女性觀的一個異數。以真實和戰士著稱於世的魯迅,在這一點上就更有掩飾性,造成的結果就是人們對朱安的不甚了了,繼而造成對他的不願讓人了解的部分的不明所以。恰在此處,我們從他的言動上反觀他的態度,就可以得到他對女性(舊女性)的另一類觀念:對於沒有話語能力的女性是可以通過語言暴力來遮蔽的,她不僅被遮罩出他的文本,還險些被遮罩出他的人生,由此可見,魯迅之對舊女性的朱安的壓迫,並不亞於同時代的其他人,相反由於他所掌握的話語主動與語言特權,使得他對女性的壓迫更為嚴厲、隱蔽。男權主義的威力在他這裡不但沒有稍減,反而更具破壞性。還有更多朱安一樣或比朱安更其不幸的女子,她們不僅失落了自己的語言,甚至失落了被言説的機遇,只能永久地沉積于歷史的各個地質層,鈣化成石等待後人的發掘與猜度。



肖菊蘋 滄州師範學院文學院教授

屈雅君:江永女書的女性文化系統分析

本文選取 “社會性別”的研究角度,對江永女書的女性文化系統進行分析。湖南江永女書流行的地區屬瑤族故地,女書與瑤族文化之間的關係緊密。這一帶瑤族表現出由母權向父社會的過渡時的婚姻形態,江永的女性文化,也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了該地女子的獨特地位;結拜姊妹之在江永一帶十分流行,結交時她們喝結拜酒,寫女書、唱女歌、做女紅,互贈女書等禮物;坐歌堂是江永瑤鄉婚嫁中的重要環節,歌堂上婦女們通宵達旦的唱女歌、讀女書,歌堂因此成為女書傳承的重要載體;新娘出嫁後 “三朝回門”,女友以“女書”來祝賀,由此誕生了女書最經典的形式“賀三朝書”。與此同時,江永女書當地的女紅文化有著緊密的聯繫。總之,江永女書不是一種獨立的和女性有關的文字現象,而是一個綜合的性別文化系統。它與一定的社會結構、歷史變遷、婚姻制度、文化習俗緊密關聯。女書是多種性別文化符號的表徵,同時也參與了這些性別文化符號的建構。



屈雅君 陜西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婦女博物館館長

林丹婭:文本經典化與女性文學史建構

女性文本經典化,毫無疑問,對女性文學史的建構至關重要。一個文學文本何以成為經典,在一般認識論裏,通常會認為經典的形成並不是以建構者的意志為轉移的。而是由閱讀者之閱讀行為“眾志成城”而樹立起來的。但今天,隨著各種形態的傳媒迅速發展,資訊時代的到來,大眾在閱讀行為裏是更能動了還是更被動了?美國學者李普曼(Walter Lippmann,1889—1974)在其著作《公眾輿論》(Public Opinion, Macmillan, New York, 1956)中所提出的一個概念與觀點,即擬態環境(Pseudo-environment),意指由大眾傳播活動形成的資訊環境,它並非客觀環境的鏡子式再現,而是傳媒對對象徵性事件或資訊進行選擇與加工,重新加以結構化以後向人們提示的環境。"擬態環境"並不是客觀環境的再現,只是一種"象徵性的環境" 。



林丹婭 廈門大學中文系教授、廈門市作協主席

資訊時代的人們依賴擬態環境,擬態環境制約人的認知與行為,從而對客觀現實環境産生影響。這樣的認知其實對我們如何認識既有的經典文本(一般在經典化過程中會存在著男性視角的解讀),對將要進行的女性文本經典化是有啟迪意義的。因為事實上,我們可以越來越清楚地看到,閱讀者貌似客觀的選擇,實際有著被各種“擬態環境”所左右的跡象,有各種權力場、文化語境的影響與引領。而另一方面,我們還需要破解的是長期存在的只有通過男性視角的解讀才有可能進入經典的習常。所以,我們不僅要認識能夠形成女性文學經典的內、外在元素,認識並分析其形成規律,從而總結其規律,並且可以用以運作,以達到推動女性文本經典化和女性文學史的建構的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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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會嘉賓

性別視野與跨界書寫&閉幕式

上半場

主持人:樊洛平 陳漢萍

南宮梅芳:好女人難尋——評弗蘭納裏•奧康納作品中的女性人物

女性是弗蘭納裏•奧康納作品中出現最多的一個人物群體,但是奧康納大多數女性人物不僅在外形上醜陋,結局也大都負面。然而奧康納並不是一位反女性主義者,她的女性人物之所以表現怪異,令人生厭,正是因為這些女性人物已經被男性傳統所物化,男性傳統已經成為壓迫這些女性的內在暴力。作者以冷靜地筆觸為讀者揭露了那些看似具有獨立性和女性身上表現出的其實是女性意識的肢解和扭曲,根深蒂固盤踞在她們頭腦深處的男權價值觀使她們無法真正改變女性屈從於男性的命運,成為真正的社會主體。



南宮梅芳 北京林業大學外語學院副教授

王艷芳:論台灣女性文學中的旅行書寫 ——以賴鈺婷《小地方》為例

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旅行書寫在台灣文學創作中蔚然成風,台灣80後女作家賴鈺婷的散文集《小地方》以地方為經,以時間為緯,記錄其環島旅行的經歷、感知與思考。賴鈺婷對寶島台灣的旅行書寫,既是個人的生命歷程的回顧,也是通過旅行書寫思考人生、追尋自我。因此,賴鈺婷的旅行書寫絕不是簡單地對自然風物的描摹和再現,更是一次省察內心、重構自我的儀式。



王艷芳 江蘇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副院長

劉傳霞:落入塵世的精靈 ——論遲子長篇小説《群山之巔》

“用小人物説大歷史”是遲子建持之以恒的文學理念,她的長篇新作《群山之巔》以三個家族、幾十個卑微的小人物書寫了一個地處群山之巔的邊塞小鎮的當代發展變遷史,讓人們看到功利化的現代化大潮給青山綠水帶來的喧囂之聲、傷逝之痛。《群山之巔》塑造了一群落入塵世、帶著傷殘之心卻在努力地掙扎著、飛舞著的精靈,創造了一個“與山川草木同呼吸”的龍盞鎮。遲子建懷著由現代社會之激變所引發的傷逝之痛、悲涼之感、悲憫之情來描摹現實、追懷歷史。被北國妖嬈、壯闊的自然山水滋養的遲子建,不放棄對人性的救贖,借助壯闊的自然以及溫暖的人性帶著塵世中的精靈做心靈飛翔,幫助在塵世中掙扎的人們抵抗人生的虛無與悲涼。她的創作與生態女性主義有著深度的契合。



劉傳霞 濟南大學文學院教授、院長

宋曉英:鄒璐之路

女人可不可以獨自遠行?沒有情愛的人生可不可以精彩?情與理,文與商可不可以融合?女性的生命怎樣從池塘、湖泊、河流走向海洋,其命運怎樣才不再是單只的“女人花”,在風中搖曳,雨中折損,冬天裏謝落?女作家的創作如何能超越方寸空間?女性必聊此一生還是能夠在歷史上刻下劃痕?從怨女到旅人,從詩人到歷史研究者,從知識分子到社會活動家,鄒璐以遠闊的視野、寬闊的現實主義道路展示了女性可以擁有的宏闊的人生。



宋曉英 濟南大學文學院教授

田美蓮:《角色無界》,自然生態到精神生態的生命秩序

作家試圖盡可能地在生態視域下,強調生命形式的多樣性,體現在對自然生命、人本生命的同等尊重,重視其原始生命形態的自然性、真實性,並試圖尋找自然—人之生命之間的彼此互動和諧存在。這種原始意識裏,充滿道德關懷,對自然、社會、人類予以綜合考量。而作家對人與自然共同存在的哲學體認與看待,以自己的審美方式,對諸如人的精神困境、自然的生態環境改變的可能性和現實性等等問題的思索,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田美蓮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副研究員

下半場

主持人 劉傳霞 王艷芳

陸卓寧:族群政治與性別政治交織下的台灣原住民女性身份建構 ——以台灣原住民女性作家阿烏為觀察點

台灣原住民女作家(排灣族)利格拉樂•阿烏在一次接受採訪時曾這麼説過:我的女性意識和漢人社會的女性主義沒有關連。……台灣社會在談的女性主義只是中産階級的女性主義。台灣女性主義不管在論述或觀念上都是全套將西方引進,台灣沒有建構出本土的女性主義,至少我沒有看到。阿烏對台灣女性主義“現場”的觀察和體驗無疑帶有鮮明的個人色彩,甚至某種抵啎。但是,對於在家國政治、族群政治及其性別政治多重話語共謀下的台灣原住民女性身份認同問題,作為個案,阿烏的女性主體建構過程無疑構成了一個充分的話語場,尤其突顯出對特定政治生態中的族群歷史記憶及其女性現實處境的關懷。而這恰恰是主流女性話語所基本忽略了的——這當然很吊詭。



陸卓寧 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教授、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學會副會長

李偉:論多部“晚餐”題材小説中的性別圖景本文采用互文性的視角,解讀中國當代女作家魯敏長篇小説《六人晚餐》(2012)、遲子建中篇小説《第三地晚餐》(2006)、英國當代作家麥克•蓋爾長篇小説《雙人晚餐》(2002)等作品所呈現出的不同時空背景下的錯綜複雜的性別圖景,試圖從“晚餐”這一日常生活事件透視出制約男女兩性關係和諧發展的障礙性因素,如愛情對現實的屈從、發生不忠行為、夫妻間缺乏信任等。本文認為,促進男女兩性關係和諧發展的因素包括愛、忠誠、信任、獨立空間等。



李偉 寶雞文理學院外語系教授、副主任

郭冰茹:關於女性文學史建構的反思

依託于西方女性主義批評理論,現代女性文學史的建構取得了不少成績,但同時也存在一些局限:一是女性主義理論沒能成為研究者審視中國文學現代性的有效視角;二是女性文學史的寫作沒能充分體現女性主義理論的開放性;三是女性文學史的研究沒能將性別問題與思想文化問題結合起來。如果能突破這些局限,將更有助於凸顯出女性寫作或曰女性文學史的獨特意義。



郭冰茹 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中國現代文學館兼職研究員

白軍芳:論《星你》中的女權思想《星你》是南韓拍攝的水木電視劇,到現在為止,在全球的點擊率是30億次。在男女觀眾對於都教授的尖銳對立的調查基礎上,論文分析女性試圖塑造愛人的慾望,並且,表面看都教授是傳統女性“待拯救”主題的再次言説,實際上,是女性對於愛人全新的“創造”。瘋言瘋語的千頌伊在職場上得到都教授的支援,女演員在演藝圈上的搏殺、不屈服,表達的都是女性試圖把男性力量鑲嵌在自己事業桂冠上的願望。這種要求男性放棄功利而全面尊重女性職場發展的言説,正是女權思想的新階段。



白軍芳 西安工業大學人文學院教授

邵育欣:從詩詞作品看唐宋時期燕趙才女的人生際遇

唐宋時期的燕趙才女,因階層、身份、時代背景等因素的差異造就了不同的人生經歷,並將其間的遭遇和情感波動訴諸於詩詞作品中,為解讀燕趙女性的人生際遇及燕趙區域女性史研究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邵育欣 邯鄲學院文史學院講師

樊洛平:殊途同歸的女性歌唱 ——海峽兩岸80年代新女性主義小説的創作比較 1949年以來海峽兩岸的女性文學,在經歷了各自的發展路線之後,于上世紀80年代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女作家的群體崛起,新女性主義文學書寫遂成為兩岸文壇引人矚目的創作風景線。兩岸的新女性主義小説,在面向社會舊有傳統挑戰男權中心話語、塑造時代女強人形象等方面,表現出鮮明的同構性;在創作背景和作品基調等方面,也存在著創作的差異性。



樊洛平 鄭州大學文學院教授、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學會女性文學委員會主任委員

閉幕式

主持人 王紅旗 陸卓寧

主題總結

林丹婭:在“女性文學經典化與跨界書寫”國際研討會上,一共有七位學者做了大會發言。首先是來自美國威爾斯利學院的Peggy Mcintosh 教授,她介紹了美國女性文學在社會與學院中經典化過程的境遇,探討其在美國教學中所涉及到的諸多問題。其實這也是我們近些年所經歷的:女性文學如何進入高校教研體系中的,如何進入學科主流中去的。也經歷著女性在政治、文化、學術等公共場合中的從無到有、從少到多的出現。但是,這種“性別比”的提升,是否就能與人們能更多地聽到女性自己的聲音成正比呢?張抗抗是中國新時期以來最重要的女作家之一,在各個階段都寫出具有社會影響力的“經典性”作品,同時她也精讀同行的作品,見解精到,頗具研究。她以親身經歷感受闡述作為一個女性,是否就天生擁有“女性意識”的問題; 當主體具有女性意識自覺後,其個體文學話語體系也會隨之漸變,這是使女性寫作得到拓展與深化的一個潛在推力。然而,具有同樣文學身份的女作家徐小斌,直言給大家提供的是一個“負面”性的觀察與思考:一個作家縱然有其自覺意識,那麼她是否就此可以真正表達出自我?她指出一個不無殘酷的真相:女性仍然在被視為“他者”的社會文化乃至政治境遇的對撞裏,産生深刻的無力感與無奈感,“我執與無執”與其説是女性面臨“非經典化”時可憑藉的辯證心理,更莫如説是女性智慧。陳駿濤先生是新時期以來女性文學研究的親歷者,他對三代女性學者的歸納可謂經典。他的回顧在前進中産生諸多困惑,這也是我們所要面對的問題,如女性文學的嬗變,她的發展前景等等。比如這次研討會的關鍵詞“跨界”,記得去年在廈門召開的海外女作家大會提出“跨界”寫作時,就有人對這個概念不明所以。在學術領域裏,有時對一些重要概念的爭議與澄清,本身即表證著甚至引領著此一事物的存在與變化。美國德儒大學柏棣教授的發言,就是針對在女性文學和女性文學批評中所出現的認知性混沌,試圖通過對概念的質疑、追溯與澄清,來引領出對一些根本性問題的思考與闡釋,比如女性文學與現代歷史的關係是什麼,中國女性文學批評的美學、倫理和政治出發點是什麼,這也是建構女性文學與經典化過程所必須確認的問題。清華大學外文系的卓慧臻教授,從伍爾夫和張愛玲兩位中西女作家關於戰爭書寫的經典文本入手,比較分析她們的視角、訴求與文化態度。比較是我們進行世界性文學研究的重要手段,因為只有在比較中我們才能找到更確切的定位,尤其是當代文學,我們需要更多的能夠進行中西文學比較研究學者與成果,只有在比較中我們才能真正地走向開放,在世界的文學格局裏認識自己。其實,加拿大康科迪亞大學的段煉教授,給大會帶來的他視野中的“跨界經典”米柯•鮑爾,通過對其學術身份的闡釋與價值式判斷,給我們傳遞出巨大的學術能量與豐富的跨界研究資訊,這些資訊的本身也構成了和與會者的比較與交流,這也是人們熱切地參與到這樣一個國際研討會裏來所持有的最基本的期待之一,也是很重要的收穫之一。

樊洛平:關於性別視野與跨界書寫主題論壇總結圍繞“性別視野與跨界寫作”的主題,我們論壇一共報告了12篇論文, “性別視野”、“跨界研究”、“問題意識”,構成這組論文寫作的關鍵詞。從中國古代文學到現當代文學,從台灣文壇到海外華文文學,從韓劇到西方女性文學,以“角色無界”的性別研究,上述論文打破了從前嚴格區分的文學界限,具有了比較研究的、開放的學術視野,也從中發現了一些頗具意義的研究命題。以西方女性文學的閱讀,李晉對美國女作家伊迪斯•華頓《班納姐妹》的解讀,南宮梅芳對美國南方女作家弗蘭納裏•奧康納小説集《好人難尋》的討論,皆有性別視角觀照下的發現。後者把“好人難尋”的命題延伸到“好女人難尋”,意在顛覆美國南方傳統中典型的“淑女”形象。無論是擁有一個自己的農場的傳統女性麥金太太,還是獲得博士學位、身有殘疾的新女性喬伊,或是有著天使般美麗溫順形象的智障女孩露西奈爾,她們精神、性格、身體、命運的殘缺和怪異背後,則是女作家以一種隱喻方式抗拒男性傳統對女性的規定和收編。李偉《論多部“晚餐”題材小説中的性別因素》,選擇東西方文學中的相關作品,從日常生活場景中,發現上述文本形成的一種互文性對話,深入剖析不同時空下錯綜複雜的性別圖景,由此揭示出當今世界兩性關係以及婚姻家庭生活的缺失和變異,給人以深刻的啟迪。有關中國大陸的女性文學研究,劉傳霞討論的是遲子建長篇新作《群山之巔》,田美蓮解讀了鄢然長篇小説《角色無界》,都特別關注到女作家對人生與創作的跨越式追求。從河流命名的《額爾古納河右岸》,到大山命名的《群山之巔》,遲子建由鄂溫克族古老遙遠的憂傷的歷史敘述,轉向了喧囂、迷茫、變異的當下城鎮生活言説。劉傳霞對遲子建這種創作風格和文學情調的轉變,在快速追蹤的敏銳觀察中,有著深入肌理的分析思辨。田美蓮論文所感興趣的是,嫣然從成都到西藏這樣一個生活地域的跨界,其創作從自然生態到精神生態的跨界,個案研究的背後所觸及的是女性乃至人類精神成長的命題。有關台灣女性文學乃至海外華文女性文學的研究,顯示了不斷擴展的視域。王艷芳的論文,以台灣女作家賴鈺婷的旅行散文集《小地方》來觀察女性人生的大世界,將女作家旅行人生的跨界與其筆下精神之旅的跨越結合起來。陸卓寧對台灣原住民女作家阿烏的觀察,透過族群、文化、政治等多重背景的交織,提醒人們重視對原住民女性身份建構的複雜因素的認知。樊洛平的論文,重在剖析上世紀80年代兩岸新女性主義文學創作的同構性和差異性。宋曉英所寫《鄒璐之路》,清晰地勾勒了新加坡女作家鄒璐創作不斷跨界的生命之旅,提示了女性可以擁有的宏闊人生。白軍芳從當下的電視文化現象入手,分析韓劇《來自星星的你》打造都教授形象的女權意識。透過當下部分中國青年女性對完美男性的期待和預設,大眾傳媒時代對某種社會偶像和價值觀念的流行口味打造,應該引起人們足夠的警醒。柏棣老師針對女性批評話語單一陳舊的問題,尖銳地提出了自己的質疑。話語表述陳舊的背後首先是思維方式的陳舊,學術研究方式的循規蹈矩,這個話題引發大家極大的興趣和討論的熱情。郭冰茹也對中國現代女性文學史構建與西方女性主義文學理論之間缺乏有效對接的事實,對國內女性學界缺乏多重理論背景的研究現狀,做出批評性反思。事實上,女性的問題絕不是一個單純的性別問題,如果脫離了社會歷史和思想文化這樣一個大背景,最終將會陷入自説自話、自我局限這樣一個格局。我們熱切地期待,女性文學創作有更大的精神衝撞力,女性文學研究有更多的學術生長點。

屈雅君:關於女性文學經典化問題主題論壇的總結我們組發言可以分成三個方面,一個是關於文學經典化的討論,其次是幾個個案,另外還有無法歸類的“其他”部分。討論最多是關於文學的經典化問題。現擇幾位主要發言人的觀點:畢光明認為,文學作品的經典性來自於作品文學性的程度,而文學性不是藝術技巧和形式主義的代名詞,而是生存經驗、生活感知和生命情志等主體內在精神內容與表達方式的結合。張勇耀認為,女性文學作品的經典價值有主客觀兩方面,作品需要具有現實性和未來性、題材的歷史性、內涵的永恒性及本身的藝術性;同時在客觀上需要意識形態、社會風尚,甚至贊助人。重要的是女性作家在創作時,應擺脫“私人化”寫作傾向。林丹婭引入一個概念——“擬態環境”(指由大眾傳播活動形成的資訊環境)。閱讀者貌似客觀的選擇,實際有著被各種“擬態環境”所左右的跡象,有各種權力場、文化語境的影響與引領。而另一方面,我們還需要破解的是,長期存在的只有通過男性視角的解讀才有可能進入經典的習常。喬以鋼甚至認為“女性文學經典”本身就是一個問題,它究竟是指女性文學範疇中的經典之作,還是指一般意義上的文學經典中應當有女性創作的一席之地?無論怎麼闡釋,都會涉及如何理解“女性文學經典”與通常意義上文學經典之間的關係。只有結合性別文化的歷史和現實,才有常理意義上引入“女性文學經典化”這一命題。王侃的發言帶著一連串的疑問:“經典”是權力鬥爭的巨大場域,是激烈的政治角力的結果,但我們的文學批評和文學研究是否已經做好準備為今天的“經典化”提供文化與學理的支撐?我們是否已圍繞“中國”為女性文學的“經典化”提供令人信服的民族性、地方性的論證?圍繞“當下”為女性文學“經典化”提供了其他令人信服的政治的或意識形態的論據?所謂“經典化”是一個同質化的體系或過程的形成,我們是否已經準備好了要為一段只有三十餘年、頂多一百年的文學史蓋棺定論,使之進入一個相對封閉和相對固化的論述框架之中?總結者個人認為,關於女性文學經典化的爭論基本上沒有什麼結果,只要你涉及到文學的經典化,可能就會涉及到一個建構還是解構的問題,只要你涉及到文學的經典化,就會有一個二元對立的思維的模式的問題,還有經典化本身的政治性,意識形態性。什麼是經典,誰來決定它是經典還是不是經典,誰有這樣一個裁決的權力。需要特別提到的是傅淑華老師,他説我們與其討論什麼是經典,不如討論這些經典為什麼在這個時代成為經典,這本書為什麼在那個時代沒有成為經典。他説他希望在他們的雜誌推出,大家來推出一些書,那麼馬上就遇到一個我們討論半天也沒有討論出來的問題,馬上就會遇到實際的困難,就是説誰來推薦這些書,我們會上由誰來推薦,這肯定會吵成一鍋粥了。李玲談到了一個十分重要而嚴肅的問題——性別批評的文化反思問題。一部分發言者提供了一些個案研究,這些個案是從不同的角度去指向了不同的文本,董麗敏重讀《我在哪錯過了你》,實際上是指向理論問題的,郭淑梅從生態女性觀的角度談遲子建的長篇小説,北喬研究的是鐵凝的創作,宮紅英講的是邯鄲這個地方的古代女性文學。還有一個不能歸入這兩類的,既不能歸入理論的探討,也不能歸入一個個案的文本的,比如我個人的關於女書的女性文化系統分析,還有一個是肖菊蘋關於魯迅對朱安的文本遮蔽的發言,爭議比較大,發言者認為魯迅在他的著述中不提這個女人,是他作為男性的一種語言的暴力。另有人對此觀點提出異議:魯迅為什麼一定要提朱安?作家也有他的權力,他不想提就可以不提。我個人覺得這個問題有點意思,因為這裡面確實存在著作家的權利以及對批評家的權利的問題。可能每個人的理解是不同的。基本上就是這些,謝謝大家。

會議總結

楊匡漢:我們開了一個很好的會,開了一個很有成果的會。會議提交論文37篇,再加上張抗抗、徐小斌的,一共40篇論文和發言,集中起來,我覺得女性文學、文化的每一個生命都有它閃光的地方,每一個人發言都有精彩的地方。我説三點感言。第一點,研究女性文學和文化,我記得我們文學所的唐弢老先生跟我們一再講,研究作家作品一定不能離開一個時代、一個思想文化的大背景,研究女性文化也是有這樣一個問題。放在什麼語境下談這個問題?應該把世界性的時勢放在文學女性當中,放在一個切入的角度,放在一個多樣性的角度。因為整體來説,當今世界,政治是多極化,經濟可能走向一體化,但是文化一定是多樣性的,不可能一樣的。特別是文學絕對是個人的行為,女性每個人都不一樣,她發出的聲音是個人的聲音,而只有這些個人不同的聲音才構成一個豐富的文學世界。所謂中國和西方不太一樣,像美國搞平權運動,實際上就是解決性別歧視問題,解決種族歧視問題,還有一個解決階層歧視。中國倡導男女平等,這個措辭意思不一樣。我們強調的男女平等,實際男女是有差別的平等,不可能50%、50%,就是尊重差別,相敬如賓,和諧共處。而在總體上,要尊重女性特有的一些長處,發揮她們特有的一些優勢,這是很重要的。第二點,這一次會議確確實實有很多新的收穫,這次會議是一個開放的、包容的平臺,遵循互補、共贏的原則,體現務實、奉獻的精神,不斷創新,力求突破。有哪些突破,提出哪些新的問題,根據我的感受,重要的是要打通東方和西方,打通海內與海外,打通男性女性,打通現代古典,整體性打通起來考慮女性文學和文化問題。會議討論了經典化問題。“經典”不可能一下子有定論。但是提出女性文學經典化問題,實際上是一種鼓勵。女性文學要出更多的更有思想深度和審美價值的好作品。現在話説回來,女性文學也好,男性文學也好,整個大陸每年3000多部紙質文本長篇小説,每年二三十萬部網路小説,世界第一!作品是鋪天蓋地,但是精品寥若晨星。所以通過我們的努力,會使得精典的東西,好的東西慢慢積累起來,包括對過去的回望,有助於女性文學扎紮實實推進,這是很重要的問題。現在我們走得太快了,文化也好,文學也好,有一種“大躍進”的趨勢,速度太快了,需要我們的靈魂停一下,需要停下來思考一下,特別是女性文學,我倒不主張太急,慢慢來。這次會議,從學術上講,抓住了幾個節點。其一,就是會議上提到的強調人性深度。女性文學特別重要的一個,就是真正打動心靈的東西,真正揭示人性內部的東西,這是非常重要的。其二,歷史邏輯的修正。我們過去被遺忘的東西,被忽略的東西,需要重新考察的一些問題。在女性文學史的研究當中要注意的,比如説通常講新文學的第一篇白話小説是《狂人日記》,那實際上是不對的,第一篇白話小説是在美國留學的陳衡哲的《一日》,陳衡哲是中國第一個歷史學的女教授,了不起的人物。還有中國第一走出國門的女作家單士厘,她寫的遊記,她寫的散文,從日本到俄羅斯,一串東西都被忽略了。還有蘇雪林,因為過去和魯迅有點不對付,但是她也很了不起,她103歲的時候還能上黃山,在抗日戰爭期間她把整個家當和稿費捐獻出來買飛機,了不起的人物,也被忽略了。還有冰心,冰心大姐走的時候,我們去送行,到八寶山去,我帶著學生去的,當天大清早,雲南植物園飛機空運送過來999朵新鮮的含有露水的玫瑰,不是我們像什麼沉痛悼念某某某同志什麼的,是“有了愛就有了一切”的橫幅挂在靈堂前,這樣一個大姐對女性文學的貢獻是不可忽視的。還有丁玲等等,歷史邏輯要進行修正,進行補充,進行調整。其三,真正好的女性文學作品,就像今天上午張抗抗説的,是從女性生命當中生長出來的,而不是依賴男性的吹捧或者依賴媒體的捧場,是一個自我折磨的一個過程,不是一年兩年能夠寫出來的作品。我們現在寫的太快了,動輒一年一部、兩部、三部,有的女作家身份也搞不清,到底是中國作家還是美國作家,也一年一部、兩部地大紅大紫。對當紅作家,我建議持一種慢慢看的態度。其四,就是比較文學、比較文化對於研究女性文學的作用,要進一步加以考察。其五,大眾傳媒時代對於女性文學的影響,這次會議也有新的研究,新的發現。這是我要講的第二點。

第三點,就是要共同面對一個女性的世界。我的想法是,女性文學所反映的三個世界,第一個是自我內心世界,第二個是兩性世界,第三個是需要共同面對的世界。在整個女性文學發展過程當中,確確實實有這樣的情況:首先是一個人的戰爭,強烈的自我表現,自戀、自賤皆有所反映;接著是兩個人的戰爭,打打殺殺,男人女人,夫妻倆,兩個人的戰爭甚至三個人的戰爭等等。我覺得應該告別這種戰爭,告別一個人的戰爭或者兩個人三個人的戰爭。我們要面對一個共同的理想的世界,就是生理上互為擁有,社會上兩性平等,文化上資源共用,人格上各自獨立,而不是一方吃掉一方,更不是一個獨行者。我發現,在女性文學當中確實有一些比較特殊的因素或者特點,比如説它往往不是那麼完整的。男性要求這個作品很完整,有的時候要求哲理,不,她是比較感性的。要求她表述很謙虛,她實際上不是那麼很謙虛,她不是。要求她恒定的東西,她不是,她有的時候是不穩定。要求她處理上不要太多的矛盾,她不斷有一些矛盾,不斷有困惑,不斷有波動。女性整個生命成長過程當中,有女兒性,有妻性,有的女性還有婆婆性等等,嘮嘮叨叨的婆婆性,需要有一個傾訴的對象等等,這是男性所沒有的,那麼從這個過程當中也有很多很微妙的東西存在,所以需要看到這樣的特點。

總的來説,我們還是把東方和西方打通,把海內海外打通,把東南西北打通,把現代古典打通,在這樣一個打通的思路中來思考女性文學現狀,女性生存發展。在打通過程當中,首都師範大學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和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學會女性文學委員會,雙方聯手所做的工作實際上是不斷打通的工作,都是同一個目標。我相信中國的女性文學,在非常悠久的文化傳統的基礎上,在新的語境下,會自己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會以更多更好的作品和研究成果立足於世界!謝謝各位。

王紅旗:剛才楊老師説我們開了一個很好的大會,我感謝各位精闢的總結。一整天的研討,經過每位老師從理論到實踐的層層論述,每個話題都有了更豐厚深刻的內涵,思辨會越來越深入成熟。其實經典化問題,是一個過程,是一個時間與實踐的過程,我們之所以提出經典化問題,是想以當代女性寫作思想深度、精神高度、靈魂廣度,美學追求,敘事方式,寫作境界,試圖不斷改變、修正當下市場上慾望的、功利的、鄙俗的女性文學現象。思考女性文學超越時空的更深遠的普世價值。

陸卓寧:在我們的主題論壇上,白軍芳老師在闡釋《來自星星的你》時,説到她在給學生講女性主義文學的選修課時,有一個男生感到很恐懼,她很擔心白老師糾結女同學團結起來,來打他們男同學,這也是一個很有意思值得研究的現象。

王紅旗:女性文學創作研究,是以女性經驗、性別文化差異為核心的,但是在女性文化研究中,更要注重建構其普世價值和意義。就是在開幕式上提到的個體意識、女性意識、家國意識與人類意識的統一融合,完整的人的人性問題。女性文學創作與研究需要在這樣的理想追求中,創造出表現人類文明足跡永恒傳世的經典作品。記得當時發邀請函的時候,我就談到我們的會議是共用學術,相聚友誼。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這麼多年我們的學術與友誼相伴成長,都是深有體會的。我要説的是美國威爾斯利學院婦女研究中心副主任佩姬•麥金托什博士,我們語言不通,昨天談話她和我四次握手,讓我特別感動。其中她問我為什麼研究女性文學好文化,我説女性文學/文化研究不僅僅是一門學術,更能讓你修身養性,洗滌靈魂,她就伸過來與我握手,説她的理解和我相同。她又問我,名片上為什麼是紅黃藍三色,我告訴她是我的三首詩的名字組成的,紅是愛的顏色,黃色家的顏色,藍的夢的顏色,她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説,我和你的思維方式也很相似,我的很多想法都是在夢中完成的。

我認為作為學者,只要心裏對女性文學有那份愛,那份真誠,只要心裏對學術有那份敬畏,對人生有精神層面的追求,我們不僅學術研究收穫會越來越多,我們的友誼也會越來越深,我們自己的人性、周圍的生活環境也會越來越溫暖,我相信大家都願意創造這樣一種學術氛圍,可惜我們能力有限,不妥之處希望大家原諒。盼來年再相聚!

 

本期資訊

會議時間:2015年6月26-28日
會議地點:北京紫玉飯店
會議主席:鄭 萼  宮輝力
主    辦:
首都師範大學中國女性文化研究中心
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
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學會女性文學委員會



嘉賓介紹

標題圖片

王紅旗

中國女性文化研究基地主任
張抗抗

張抗抗

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國務院參事
陳玲

陳玲

北京市婦女聯合會黨組副書記、副主席
斯佩姬•麥金托什

斯佩姬•麥金托什

美國威爾利學院婦女研究中心副主任
楊匡漢

楊匡漢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研究員
段 煉

段  煉

加拿大蒙特利爾康科迪亞大學教授
標題圖片

喬以鋼

南開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標題圖片

梁景和

首都師範大學社會科學處處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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