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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作家必須以最大的真誠面對這個社會

文章來源:新京報 發佈時間:2018-03-12 07:56:49 責任編輯:吳亮

賈平凹,第十三屆全國人大代表,陜西省作家協會黨組成員、主席,中國作家協會主席團委員。代表作有長篇小説《廢都》、《秦腔》、《古爐》、《帶燈》等。

作為新當選的全國人大代表,賈平凹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表示,上會之前他做過不少調研,準備提交一些議案、建議,其中對於秦嶺的建議,他認為應提升到一個精神層面來認識秦嶺。

談履職:當代表就要反映基層意見建議

新京報:你是第幾次當選人大代表?上會之前做了哪些履職準備?

賈平凹:我是第一次當選全國人大代表,之前當過25年的政協委員。上會之前,做過不少調研,準備提交一些議案、建議。

新京報:你打算提哪些議案、建議?

賈平凹:我想提關於秦嶺的建議,不光是秦嶺的生態保護,更應該提升到一個精神層面來認識秦嶺。還有關於“龍”的對外英語翻譯的問題,希望有關部門重新翻譯關於龍的概念。我還建議會議名單裏,女性的名字後邊不要註明“女”,取消這個註釋。為什麼不在男性的後面寫個“男”呢?為什麼在女性的後面寫個“女”呢?我覺得這種做法對女性反而不公平。

新京報:你如何理解代表的身份和職責?

賈平凹:我本來的角色是寫作者,地方作協的一個工作者。我覺得,代表是有一份責任的,要把最基層的人民的意願表達出來反映上來,對我來説,最起碼要把地方上的那些文藝工作者的想法表達出來。要麼選你幹啥?選你肯定不是從創作這個層面選的,選你就是要你給大家説話的,把基層的意見和建議反映上來。

新京報:這次上會,你最關注的是哪些議題?

賈平凹: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改善和保障民生方面的改革政策、措施,是最令我關注的。一般老百姓關心的更多的也都是民生問題,住房、上學、醫療、健康、污染等等。政府工作報告中的數據特別多,語言特別平實,很多具體的民生方面的事情都寫出來了,我覺得這是讓人滿意的地方。

談文學:三年才能完成一部長篇小説

新京報:有書評人評論説,“我認為一個普通的讀者,讀懂賈平凹需要一點時間”,你認為呢?

賈平凹:我覺得這種説法是對的,因為我的小説的故事情節不是多麼的離奇,不是多麼跌宕起伏,所以讀起來讀得不快,萬一讀快,又沒有那些情節,沒有那些離奇的故事,所以説逼著你不能讀快,只能慢慢讀。就像吃東西,慢慢酌酌才有味兒。

新京報:最新出版的小説《山本》,是你的第16部長篇小説。從2011年的《古爐》,到2013年出版單位《帶燈》,2014年的《老生》,2016年的《極花》,幾乎每一兩年,你都有一部長篇小説出版,有人説“如今的賈平凹已經停不下來了”,是不是這樣?

賈平凹:不是每一兩年,實際上一般都是三年才能完成一部長篇小説。比如一部小説,五月份就脫稿了,明年一月份才發表,這樣多半年就過去了,一般人不知道這個背景,從明年一月份開始算這個時間段。每一部長篇從頭到尾都需要兩三年時間。尤其是《山本》,是實實在在的三年時間,這三年除了開會、參加各種文學活動、處理單位的事情,大部分時間基本上都在寫這部小説。每部小説嚴格來講,蒐集材料、思考構思,費的時間很多。真正開始動筆寫,就快了。但是我寫作有一個特點,最少要寫三遍。比如寫一部十萬字小説,我先在筆電上寫十萬字的草稿;再把草稿拿來,改抄,就是一邊改著,看著原草稿,一邊重新抄寫謄寫,寫一遍;然後再改一遍,從第一個字,重新又開始寫。實實在在要寫三遍,十萬字起碼要寫三十萬字。如果有大的修改,必須是從第一個字開始,重新寫一遍,我就是這種習慣。

新京報:那麼你是不是已經停不下來了呢?

賈平凹:五十歲以後,創作慾望好象特別強烈,覺得有好多東西要寫,所以就寫下來了。兜裏有東西就要寫出來,至於寫得好還是寫得不好,起碼儘自己一些力量,把它表達出來。像雞下蛋,雞有蛋你不讓他下他也憋得慌。好多人問為啥能寫這麼多?因為經歷的事情也特別多,總想把他寫出來。

而且,創作讓我對中國社會保持一種新鮮感,你必須接受這個社會,不能脫離這個社會,因為社會發展很快。

有的作家有一個毛病,寫著寫著就不到生活中去,只在房子裏寫了,文學土壤就板結了。你在一塊土地上不停的種莊稼,老給他施化肥,他的土壤就板結了,就不長莊稼了。所以對生活、對社會,要保持一種新鮮感,要研究這個社會,關注這個社會。

新京報:《山本》之後,你還會給讀者一部什麼樣的新作品?現在在構思什麼樣的故事?

賈平凹:創作完一部作品,起碼有相當一段時間要讀書,要進行生活儲存,生活儲備。所以這個階段基本上會讀書,或者到下面跑一跑看一看,了解一些情況,至於自己下一步到底寫什麼?我現在也説不出來。

新京報:當年你在《古爐》的寫作後記中説,“我感激著那三百多支簽名筆,它們的血是黑水,流盡了,靜靜地死去在那個大筐裏。”一部《古爐》,歷時4年,寫壞300支筆,那麼其他作品呢?你是不是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創作了?

賈平凹:實際上現在這個社會,精細的創作是特別難的,他需要自己能靜下來,可外部的干擾很多。我現在擔任陜西省作協主席,雖然我不坐班,但是會議和文學活動特別多,佔用了不少時間。除此之外,基本上我都用在寫作上。我檢討我這一生,對家庭我付出的還是少。作為一個丈夫和父親,我付出的太少了。我在自己家以外的地方,又買了個房子作為我的工作室。每天早上,老婆用車把我載到工作室,最遲八點半我必須到我的工作室。晚上回到家基本上都是十二點以後了。年年如此,就是逢年過節也是這樣,大年初一吃過餃子,老婆就把我送到工作室了。

長期這樣生活,家裏的事情就完全由老婆來承擔了,我生活能力太差,比如説社交,處理家裏的雜事,親戚朋友禮尚往來,都推給老婆或者別的人。這點是很內疚的事情。這樣時間長了以後,自己也孤僻了,不願意和更多人在一塊。我有女兒也有外孫女,時間長了也想見他們,但是他們一來,又叫她們趕快走,好象把我的平靜生活打破了。這也都是自己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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