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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詩意與詩意的生活——讀丘山詩集《交流電》
發佈時間 | 2023-11-02 09:17:11    

   人們常説,“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確,人生是多彩的,生活自帶詩意。但要發現生活的詩意,需要一雙聰慧的眼睛;把平凡瑣碎的生活活出詩意,則需要一個有趣的靈魂。丘山的詩集《交流電》,既洋溢著生活的詩意,也描摹了詩意的生活,兩者臻于完美的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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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常生活都能成詩。丘山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有著非凡的敏感和超強的感應能力,他的詩寫的都是他的日常。他寫家鄉的米粉、母親做的飯、自家果園的柚子,寫搬家、打掃、睡眠、做夢、打嗝,寫高鐵、飛機、步行,寫編輯、會友、喝酒,寫女兒、寫思念,寫家庭生活,人間煙火、生活種種,信手拈來,皆可入詩。

  他寫家鄉南城的米粉,“一碗老家米粉/是一聲聲叫著乳名的呼喚/是魂牽夢繞的家園的情感/是最好的鄉愁配方啊/老家的米粉/是一根長長的精神臍帶/怎麼也吃不完/永遠也咬不斷”(《米粉·鄉愁》),道出了綿長而深沉的鄉愁。他寫自家果園裏的柚子:“媽媽説,我們的柚子當然是最好的/它的甜,是太陽的味道/是從大自然風霜雨露中提取的糖分/但你也要跟朋友們説清楚/我們的柚子樹挂果兩年,還是新樹/到了明年、後年,還會更甜”(《我的柚子兄弟》)。他能在最平常的家務活中發現快樂:“拖地,抹灰,每一個房間的塵土中/都能掏出時光的金砂和碎銀/廚房訴灰土溫度要高一些/有一些小顆粒還會燙手/臥室的灰塵有熟悉的香氣/客廳的灰塵比書房的活躍很多/我俯身撿拾到更多的快樂”(《拖地》)。

  讀這些詩,感覺丘山就是一個生活的詩人,寫詩對他來説就是新陳代謝,是一日三餐,像樹葉發芽那樣自然。他是寫詩的快手,特別擅長捕捉生活的詩意,他的很多詩是在乘車、散步、酒後寫就的,可謂倚馬可待。他喜歡把身邊生活寫進詩裏,這一點,頗有蘇東坡之遺風,“天地萬物,嬉笑怒罵,無不鼓舞于筆端。”丘山寫詩隨心走筆,隨時可作,衣食住行、人生感遇,事事都可用作詩材。他點鐵成金,將普普通通的生活寫得詩意盎然、滋味深厚,讓人感覺原來詩意就在日常、就在我們心中。

  生活的詩意,是需要浪漫打底的。真正的詩人都是浪漫的。“在明月山上午餐/酒還是要喝一點的/隨便什麼酒/都能唱出魏晉飄逸的感覺/筷子再長一點/就能夾一片雲朵下飯/不過味道實在太淡了/飯後爬山/與一條林中小路共謀出軌/在多情飄渺的霧嵐中/快意浮生/飄飄欲仙”(《在明月山》),這是何等的瀟灑飄逸。坐一次普通的火車,也能寫得風起雲湧、快意無邊:“坐在綠皮火車上/我想等夏天來了/我要爬到車廂上面去睡//我躺在車廂頂上/把自己打開/火車像是我的翅膀/我在夜色中飛翔//滿天繁星像倒扣的大海/一個浪,又一個浪/向我推涌而來”(《火車詩之六》)。而浪漫的人多半單純、天真,他以女兒的口吻寫道:“杭州有一個湖/名叫西湖/“撲通!”/我爸爸掉進去了/每天遊啊遊/遊啊遊/到了週末/我和媽媽用兩根鐵軌/把他撈上來/讓他回家”(《撈爸爸》),這種天真無邪的童心、靈魂出竅的想像,清新脫俗,讓人感佩。

  生活的詩意,來自深情的表達。詩言志,詩也言情。感情是詩歌的生命和靈魂,抒情是詩的專職。他的詩作很大一部分都是抒情的,寫故土鄉情、父母恩情、家人親情,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刻意的技巧,感情真摯、清澈又柔和。

  作者是個深情的人,他在《此生》中寫道:“此生最深情/生命那麼長的眷戀/遠方那麼長的鐵軌//此生最深情/命運那麼薄的紙/夜色那麼重的字//此生最快活/春風那麼烈的愛/流雲那麼淺的恨”,不管人間是否薄情,命運待我如何,但我的深情不變。

  他寫母愛:“望著在廚房裏忙碌的母親/我有時會想/其實我們倆前世是陌生人/是什麼使她成了我的母親/給我手中遞上一碗飯/其實我們終究會在時光中走散/且不再見/我手中的這碗飯/會被時光奪走//這麼想著/我慢慢吃著飯/一粒一粒/細嚼慢咽”(《一碗飯》),讀著讓我淚目。

  作為一個中年人,作者也經歷了不少苦難與委屈,但他對這世界依然抱著熾熱的愛。“我以溫柔的詩句/和砸向敵人的石頭/愛著這個世界/那砸向敵人的石頭/也充滿著熾熱的愛!”(《我愛》)。他的情感是如此的溫柔敦厚,甚至是“以德報怨”的癡愛。

  生活的詩意,需要幽默來調劑。幽默是一種智慧,常以調侃、自嘲來發揮。詩人這樣調侃自己:“昨夜我夢見了我/我夢見我長高了許多/我彎下腰來跟我説話/我踮起來跟我握手/我看著我/像看著另一個人/但又知道我們是同一個人/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我握著我的手/久久,不願鬆開”(《夢見》)。丘山是位出版人,因家與工作單位分處兩個城市,週末常坐火車往返,於是他幽默地寫道,“火車是一個動詞/大地是一個名詞/鐵軌半推半就/是一個沒有立場的助詞/站臺是一個形容詞/汽笛是一個副詞/離別是一個量詞”(《火車詩之三》)。離愁別緒經幽默一調劑,就有了樂天認命的通達,心裏也不那麼難受了。

  詩意的生活,是用最日常的語言來寫詩、來表現生活。丘山的詩,語言是平日常用的口語,題材取自庸常生活,但他的詩歌絕非簡單的“口語詩”,更不是“口水詩”,他的詩作是被賦予新意的口語,是從他心底里長出來的,有著濃厚的生活味,不會沾染別人的口水,無雕琢之病,在字裏行間、在選材煉意之間蘊含著豐沛的才情、機鋒與哲思,“充滿神性/又帶著日常的體溫//詩在高處/又沾滿塵世的灰”(《詩》)。

  丘山的詩輕盈、靈動、清淺,相信識字的人都能看懂,“沒牙的村嫗炭翁也能咂摸出一點兒詩味”。他寫一家人相聚的歡樂:“到了夜晚/一家人待在一起/互相發出光亮/一家人在一起/夜晚就是彩色的”(《彩色的夜晚》)。他寫父子間的微妙感情:“每次回家,跟爸爸的交流/基本上靠酒杯完成/有時我們會站在一起/沉默著,往同一個方向眺望/直到媽媽喊我們吃飯”(《寫給父親的詩》)。他借刷牙寫人到中年的感悟:“人到中年,已習慣/把想説的忍住沒説/隱藏在齒縫裏的話/剔出來,清理乾淨”(《人到中年》),讀來都感同身受,共鳴油然而生。

  凡是有生活和有美的地方就有詩,自然而然,信手寫出,往往是得意之作。丘山常説:“寫詩要那麼用力幹什麼?”他在詩中自況,“我寫的詩/體積很小/分量很輕/只有光陰的重量/和煙火的溫度/我的詩/連簡單的包裝都沒有/凈重21克”(《我的詩》)。他善於用輕快的語言表現並不輕鬆的生活。

  丘山的詩,既是生活的詩意,又是詩意的生活。他用樸素乾淨的語言去體察、描摹、感悟、昇華日常生活,詩情與生活在他的詩作中和諧統一。他的詩本色真誠,至情至性,讀來親切可感,讓我們從中收穫對人生的諸多感悟,觸動我們從庸常的生活中抬起頭來看看星空、想想遠方,向著更真、更美、更好的方向出發。

來源:中國網    | 撰稿:吳黎宏    | 責編:俞舒珺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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