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良渚古城遺址”列入《世界遺産名錄》已經3年有餘。後申遺時代,綿綿用力、久久為功的文化遺産保護與傳承的新氣象,在浙江大地徐徐展露。
前不久,良渚文化遺址的重要組成部分玉架山考古遺址公園(一期)建成開放。這片距離良渚古城遺址約20公里,出土過石器、玉器和陶器等8000余件文物的考古現場,被打造成了綜合生態復原、標識展示、公共考古等功能的城市文化公園,填補了良渚文化環壕(一種遺跡現象,很可能是防禦設施)聚落遺址展示的空白。
從良渚古城遺址公園、瑤山遺址公園、老虎嶺遺址公園,再到剛剛迎客的玉架山考古遺址公園,我們在遺跡中領略 “實證中華五千年文明史的聖地”的風采。宏大、智慧、風度翩翩的良渚文明,透露了中國這一大國的初始之相。
一
寒冷沒有降低良渚古城遺址公園的“熱度”。元旦三天假日,伴著冬日暖陽,這裡迎來的遊客超萬人次。
在良渚古城遺址公園的南城墻遺址點前,聽導遊的介紹,人們還是會驚嘆良渚古城之大——內城300多萬平方米,加上外郭城630多萬平方米,相當於8個紫禁城。
“大國”,不僅僅是一種體量,也是一種文明的品質,是人類高度組織、城市化的結果。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王寧遠介紹,隨著申遺成功,良渚古城考古發掘工作開始轉入小面積的、精細化發掘階段,以“邊發掘、邊保護、邊研究、邊展示、邊利用”的工作模式為主導。
未來幾年,他們計劃對城內的雉山下疑似石鉞作坊、鍾家村疑似石鏃作坊、張家山疑似燧石作坊及北城墻、桑樹頭、沈家村、皇墳山等臺地進行精細化發掘。
從1936年,考古學者施昕更發現良渚黑陶開啟序幕,良渚古城的發現與確認,歷經四代考古人數十年的努力。隨著考古工作的進展,她的面貌越來越清晰——
在這裡,我們看見良渚先民以空前的團結,造就一座恢宏的“中華第一城”。已知城址的土石方量超過1000萬立方米。假設參與建設人數為1萬人,每3人每天完成1立方米,需持續工作8年。
在這裡,我們看見良渚先民以過人智慧,規劃建設了一套大型水利系統。它由11條人工壩體和天然山體、溢洪道構成,直接保護範圍達100多平方公里,為稻作文明創造了生態條件。
回望良渚,讓人感嘆。5000年前的“大國工匠”,強而有力地造城、造水利系統,保護百姓的家園免遭災害的侵襲。這不正是中華文明的優秀基因嗎?
二
良渚博物院的展櫃中,兩件形制極其相似的玉琮同框示人。它們一件出土于良渚瑤山遺址,一件出土于西周晉侯墓。兩者埋藏時代雖相隔2000多年,出土地點也不同,但經科學鑒定,它們都産自良渚時代。
這是正在舉行的跨年大展的一部分。這個名為“鬱鬱乎文哉”的西周晉國玉器精品展,是良渚博物院院長徐天進上任8個月以來策劃的首個展覽。當年,他參加過西周晉侯墓的考古發掘。
從良渚到西周,有條玉文明脈絡被隱隱勾勒——
可能很難想像,一件5000年前的玉琮,會跨越長江與黃河漂流千余公里,出現在2000年後的墓中。“我推測,西周的玉琮大概率是來自周王賞賜的傳世禮器。”每當徐天進遇到好奇的訪客,他會做出解答,並引導他們去觀察更多有趣的“傳承”。
比如,玉琮之外,許多出自晉侯墓、帶有良渚特色的玉璧、玉鉞、玉璜等玉器也一一展出。它們向人們證明著一件事——良渚玉器的影響之廣,跨越了時空。
根據考古研究,和良渚文化同期的廣東石峽文化、甘青地區的齊家文化、成都的金沙遺址等出土的玉器,明顯受到良渚文化的影響;之後的青銅時代,二里頭、殷墟等許多夏商時代的遺址中,也都發現有吸收和繼承良渚文化元素的玉器。
在良渚古城遺址公園內展示的1986年發現的反山遺址,是迄今所見良渚文化乃至整個中國史前文化中出土玉器數量最多、種類最為齊全的高等級墓地。在1200余件(組)珍貴文物中,玉器佔90%以上。
這個看似平常的小土坡,依然是冬日遊人特別關注的地點。人們在此處徘徊,追溯君子之國“溫潤如玉”翩翩風度的源頭。
中國大地如此廣袤。我們也許無法明確言説不同地域之間究竟發生過怎樣的文化互動與流轉。但影響了大半個中國的良渚玉器,從一個側面反映出良渚文化在中華民族共同體形成的過程中,一定起過非凡的作用。
“君子比德于玉”“古之君子必佩玉”……一句句人人皆知的諺語,讓中國這一禮儀之邦有了有名有姓的“形象代言”。
三
保護好、傳承好、利用好承載著中華民族基因和血脈的文物和文化遺産,是一道時代的課題。
杭州良渚古城遺址世界遺産監測管理中心主任孫海波,24歲時就加入了良渚遺址保護工作隊伍。20年的工作經歷讓他越來越明晰良渚古城的價值,也讓他深感“普通人很難憑空想像5000年前良渚古城的宏偉”。
在他的指引下,我們在良渚古城遺址公園的“地上土丘一片”中,發現了許多今人“復原”的嘗試——
良渚古人勞作為主題的雕塑小品、宮殿建築巨型木構件復原、水利草裹泥營建等符號展示,不斷拉近訪客與良渚文化的距離。
園中能夠邂逅的梅花鹿以及成片搖曳的狼尾草、三葉草,和不同季節種植的水稻、茭白、荷花等元素都不是憑空安排的,而是借鑒了考古成果。在良渚時期的土層裏,的確找到了動物的骸骨,以及這些植物的種子。
細心的人們會發現,杭州國家版本館旁多了一塊空地。那是專門為良渚博物院二期項目留出的。孫海波透露,項目前期各項手續已經完成,等拿到國家文物局批復後便可開始動工。
在等待動土的日子裏,新館文物藏品的徵集和展陳文本的研究同步推進。關於新館的大展,徐天進已經開始籌謀。他的想法是“立足良渚,又跳出良渚,用更長的時間維度去策展,為人們感受文明帶來更全的視野”。
而從良渚博物院二期向東西兩方拉線,是從良渚古城遺址公園一直延伸到夢棲小鎮、美麗洲公園的長長的良渚文化藝術走廊。
這條大走廊連接起了良渚新城與良渚古城,將助力這片區域建成文博、會展、文創、藝術等産業聚合的複合多元型文化産業集聚區。目標是打造“小眾的藝術圈,大眾的打卡地”。
物理空間之外,更多有關良渚IP的跨界實踐在成形。
前不久,由良渚博物院(良渚研究院)、中國美術學院與北京服裝學院聯合發起的“良渚MEI”生活美學聯盟成立。在聯盟發佈的首批成果中,結合良渚玉器、陶器、漆器、圖案、紋飾、符號等良渚文化元素的服裝和黃金配飾,讓良渚文化從學術層面向日常生活遞進。
五千年很悠長,但也並不遙遠。良渚古城遺址不僅列入世界遺産名錄,更是文明延展的脈絡。它正在擦亮愈加奪目的文明之光,走入現代人的心扉。
來源:浙江日報 | 撰稿:嚴粒粒 唐駿垚 通訊員 搖慧敏 | 責編:俞舒珺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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