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麥田!
真的不是刻意安排,完全是社聯會“喝麥湯 憶童年”主題活動和社聯會農村農業主題“社聯説思享薈”的一種誘惑,我有些蠢蠢欲動。
幾天前,活動消息發出來的時候,我似乎還沒有一點感覺。畢竟,最近活動實在太多,有一點身心疲憊、很累的感覺,但就“憶童年”三個字,真的勾畫出很多很多過去的畫面。而就此時,社聯會的小夥伴方早打電話跟我説:去吧去吧,權當一次春遊,散散心也是不錯的一種體驗。
我終於報名了。
方早沒有爽約,大早就開車來接我。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了溫州天井垟。
對於天井垟,我還算比較熟悉。來過幾趟,基本上是因為採訪,為了採集農民故事。所以,關於天井垟、還有天井垟老主人項寶榮和新主人項偉章的故事我注意過,而且感動過。而項偉章,她也是社聯會會員,雖然我跟她接觸不多,但社聯會本來就是一線紐帶,在一起的時候,話題也就顯得輕鬆與親切。
或許因為是週末,來這裡的遊客還真不少:稻草人、免費麥湯、草莓種苗,好像處處都是抒發情感的打卡點,尤其是現場土味的歌曲《映山紅》表演,吸引了很多圍觀的人。
我向來不喜歡喧嘩。我在意的、我鍾情的,還是那片麥田。
下垂的麥穗,金黃金黃的一片……別説那色彩那景觀,就單單那似曾熟悉的田園氛圍,已經足夠讓我佇立、讓我回想……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期,我不適時宜地來到這個世界。從對這個世界稍有感知開始,我的感受就剩下一個字:餓!我到現在還清晰地記著,每次在我喊“餓”的時候,母親就給我端上一碗黑乎乎的“麥糊”(用沒去皮的大麥粉煎熟的漿糊),然後甩下特別絕情的話:愛喝不喝。那“麥糊”不但黑得難看,而且還沾著嘴巴的辣燙,但為了存活,我只能喝……那樣無可選擇的情景,至今還歷歷在目。
後來慢慢長大,我也慢慢發現,在那個貧瘠的年代,所有的農村孩子都跟我一樣,他們也是喝著“麥糊”長大的。到我十來歲的時候,為了給家裏爭取一兩分的“工分”(上個世紀七十年代處於生産隊體制,農村以勞動力出勤和勞動強度打分計算收益),我跟我家兄也開始下田幹活,那個時候的農村,一年三季,除了春耕春種、夏收夏種的水稻,剩下的就是冬天的小麥或者芥菜。所以,每年的冬天,我望著垟界的那一片麥田,心裏還會産生一種感恩:感謝麥田,終於讓我活了下來……
按照活動程式,項偉章給大家講天井垟的故事:她講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溫州因為流行家庭工業作坊,很多良田被拋荒;她講她父親的田園情懷,自費平整田地給田地去除石屑;她還講南方檯風天災時候的種種景象和困難……讓我感到遺憾的是,她沒提到糧食和人類的關係。雖然説,這可能是年代和年齡的原因,可珍愛糧食永遠是人類不變的話題。
後來活動轉移到“稻田星空大帽子”新農創場地,社聯會的鄭昌晶給大家分享“思享薈”內容:從他選擇農村,並給予農業新的創意,幾番沉浮……其實我真的不在意他們是否成功,就像眼前的“稻田星空”,它所有的佈置都帶著一種創新,附麗著一種文旅青春氣息,但是他們真的還缺了那麼一點點:一點人類的根本,就像那片麥田,還有麥田歷史背後的故事。
最後的討論會,我有點激動,還是為了麥田,我終於説出“教育”兩字。真的,無論這個世界有多麼輝煌和荒唐,也無論人類踏進了一個怎樣的年代,有一點永遠不變:土地永遠年輕,人類永遠離不開糧食。就像你既然出生在中國,無論你的事業有多耀眼、無論你身處何方,請別忘了,你是中國人!
不是為了炫耀,更不是想帶領大家再次穿越進貧窮的年代。我就是在想,當你看到你的父輩彎腰撿起地上的一粒大米、當你看到你的父輩伸出舌頭舔進碗裏最後一顆米飯,你有沒有想到這是一種境界、一種精神?如果你的感受跟我一樣,那我就真的不虛此行:又見麥田!而且還讓我講述了心中那一片麥田的故事!
江海,原名劉光清,電影編劇、導演,作家,中國電影家協會會員,溫州電影家協會主席團成員,瑞安影視家協會主席。(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