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丨嘿，春天來了

嘿，春天來了，不需要你走進田野山間，不需要你外出尋尋覓覓，家裏的臥室客廳，單位的辦公室，還有乘坐的車中，春情春味春趣歡歡喜喜與你撞個滿懷，她不是個體，接踵而來，熱烈擁抱著你，不管你是窮人、俗人，或者富人、哲人……

入春後的第二天淩晨五點，一夜沒有打空調。窗外的甌江與楠溪江的交匯處，大霧鎖江，能見度很低，江水模糊其中，她靜悄悄密語，“天氣暖和了，起暖霧了”；凝神聚力間，房內蘭香有時淡淡得若有若無，有時濃烈得香氣縷縷，剛剛成形的蘭花睜開惺忪的蝴蝶眼，輕聲吟著，“當春乃發生”；陽臺，一盆藍莓的枝頭結出一串串純白的花蕾，傲立在嫩葉與老葉間，笑臉迎人，歡歡喜喜的唱著，“汲取春的力量蓄勢孕育夏天的酸酸甜甜”；那一瓶水培的白掌，綠意盎然的枝枝蔓蔓中長出數條長形的粉白的花，羞澀躲閃著春的眷顧，雖不言不語，我可知道她有無數話語對春天告白。哈哈，一夜的蛻變，臥室客廳的春，比入春那一天單位辦公室的春成熟了不少、高調了不少。

2月28日，早晨的辦公室裏寒意依舊，沒有開窗，打著空調。康兄過來小坐，説在空調下才暖和。還感嘆道，這幾天，好幾個朋友的父母走了。我回應著他的話題，初春早中晚溫差大，八九十的老人脆弱的身體經不起乍暖乍冷的天氣侵襲。話題有點沉重,似乎與入春的季節有點違和。早上的太陽只露了一下臉，沒有把天氣捂熱，還有點冰冰涼涼的。午後，也沒大太陽，但微弱的陽光還是和煦的，畢竟入春了。開了窗，將微微吹動的風迎進來，讓人體會到“暖陽晴風初破凍”的那種“春心”萌動。據溫州市氣象臺説，自2月28日起，溫州市連續五天的滑動平均氣溫將在10℃以上，意味著我們溫州這一天正式進入氣象學意義上的春天。半個月前從院子裏折下的桂花枝生發出米粒大的芽孢，可愛的像雛燕的喙；綠蘿也長了一節新綠，嫩嫩的似乎經不起褲擺的風；石斛含苞欲放，如老家剛剛下鑊在滾湯裏翻動的素面指甲。整天呆在辦公室裏足不出戶，室內的幾處綠植讓我體味到淡淡入春的味道，卻把老家濃濃春味塞入我的思緒：雨絲飄過，千畦梯田盡成綠，鮮嫩的春筍、春樹、春草從土裏、從枝上冒出頭，帶著清新的味道，喚醒一片片田野……

在思緒中“醒”來，眺望隔著楠溪江的渭石垟，處處油菜花在灰頭土臉的垟裏潑墨作畫，不，應該潑翠或潑綠，清代沈宗騫在《芥舟學畫編》雲:“墨曰潑墨，山色曰潑翠，草色曰潑綠，潑之為用，最足發畫中氣韻”。在渭石垟裏，油菜以花為筆，豪放縱筆，畫出了一個色彩斑斕的春天，讓垟鬧騰起來了。我的心也暖和了。表弟阿雷在電話裏説，家裏有幾盆蘭花要開了，問我要不要？還説，家裏打了個50來平方的酒窖，余糧做酒。臨近下班時，太陽又不見了，陡然冷了起來，趕緊穿上了外套。走了1000來米去趁車，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冷意在腳尖上溜走。

今天已是驚蟄，入春10來天了。下班的車上，夕陽火紅，春色明媚，晴暖的天氣達到了17-20℃。觸目皆為春，情不自禁地拿朱自清的“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裏帶著甜味兒，閉了眼，樹上仿佛已經滿是桃兒、杏兒、梨兒”句子來形容眼前的沿途風景與此時此刻的心情。在三李公路新蘆村路段，200來畝油菜花，金浪翻滾。遊客們打卡拍照，熱鬧非凡。學生立信説，“昨天帶著孩子去釆了一天的烏牛早茶，孩子高興壞了，體驗到農家生活，又賺了20來塊錢。茶農講，前幾年因疫情影響許多外地的採購商無法前來收購，今年的客戶紛至遝來”；永嘉亂彈研究會會長、學生章永田也説，“昨天研究會與縣詩聯學會去櫻花園采風，將亂彈、詩聯、農創融合在一起，賞櫻花、唱亂彈、吟詩作對，其樂融融，很有永嘉文化特色。年近九旬的文藝工作者谷尚寶先生還現場創作了一齣《春遊櫻花園》永嘉亂彈摺子戲”。章永田挺有信心的告訴我，“永嘉亂彈，似春筍，疫情期間被埋在土中，蟄雷一響，便破土而出、迎陽而立了。”亂彈行家、我老師鄭鬧鋒説，“前天，一位老闆給我們亂彈研究會送來一筆用於亂彈工作的‘打底’資金。我們要以對永嘉文化的自信，帶著吳縣長在這次縣兩會上關於發展永嘉亂彈的政府工作報告，以當年武訓‘乞討辦學’的奉獻精神，不負永嘉先人、不負永嘉老百姓，為亂彈的新生、崛起，努力‘討飯’求人籌資。”我説，闊別三年的上塘殿廟會民俗文化活動也于這幾天重啟了，其中京劇專場演出唱了三天，每天擁有1000余位戲迷。説到興頭處，每個人都是春意盪漾，心裏暖暖的醉了。

“您爸爸媽媽身體很硬朗”，章永田突然轉了話題。

“近幾天，你碰到了他們了嗎？”永田問道，“一位攝友，去您家鄉采風，拍了幾組農村老年人的照片，您爸爸媽媽也在裏面”。

説著，把照片轉給我，照片裏，爸爸媽媽在門口曬太陽，笑得很有精神。自從去年底“陽”了之後，爸爸媽媽身體不是很好，年初爸爸還去溫州住了院，前幾天心心唸唸要回老家鄉下。

人如一粒石子，隨便扔在哪，如果沒有手機、微信、QQ什麼的，你就是有一百個有心也尋不到他。春天就沒有這麼隱蔽，隨便瞄一眼、嗅一嗅，都有春的印記與聲音，“嘿，春天來了”，  

家裏的臥室客廳，單位的辦公室，還有乘坐的車中，大大方方洋溢著春情春味春趣，還有走進春天的你、我、他，大有“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的感覺。

作者簡介：麻慶傑，又名麻欽傑，現供職于永嘉縣教育局，曾出版散文集《生活亂彈》等。（麻慶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