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從17時30分開始,能容納6萬多人的上海體育場便涌進了3萬多觀眾。《體壇週報》記者嚴小琰説,今年上海鑽石聯賽的現場觀眾比去年要多的多,但是記者卻少了不少。一個月前的山東濟南全國田徑大獎賽,現場只有新浪體育、《體壇週報》和兩家濟南當地媒體在採訪。如果上海鑽石聯賽沒有預告劉翔的所謂退役儀式的話,還會有這麼多的媒體前來報道麼?
劉翔的退役儀式在開始前就宣佈了兩不禁令,“不開發佈會,不接受採訪。”2008年北京奧運會受傷退賽後的2009年上海田徑黃金挑戰賽,現場有100多名記者擁進了媒體發佈廳,錄影機照相機層層疊疊,而在今天,記者工作室裏只鬆鬆垮垮地坐了大約50人。
女子鉛球的鞏立姣投出了20米23,這是在世界上能夠傲嬌地競爭前三的成績,賽後的混合採訪區裏,只有新浪體育和一家電臺詢問了她的感想和意義。
因為藥檢不合格遭到一年禁賽後又再次復出的呂會會在女子標槍比賽中投出了相當有競爭力的64米08奪冠,這位前亞洲紀錄保持者在對外宣佈著自己的復活。但是在混合採訪區,人們只是目送她慢慢地走過,沒人找她搭腔。
最後一個項目男子110米欄開始了,劉翔的師弟謝文駿在賽場上得到了當天第一次全場性的熱烈歡呼,當他第六個跑過終點後,謝文駿在混採區裏受到了和20多名志願者少女一起合影留念的邀請。在這裡,謝文駿得到的是上海第一田徑明星的待遇,不過他當天跑出的13秒36的成績想進入世錦賽決賽都不太容易。
6年前,幾乎要被100多名記者10幾臺錄影機擠倒的混合採訪區已經加了雙道的攔阻柵欄,但是5月17日晚上最熱鬧的一次賽後追訪,只有大約10名記者兩台錄影機在問謝文駿問題,其中有一半還是和他的師哥劉翔有關。沒有了劉翔,男子110米欄這個項目的明星地位在中國田徑中還能維持多久呢?
20時45分,比賽已經結束了,但是2萬多觀眾留了下來,見證劉翔的退役典禮。身穿夾克和牛仔褲的劉翔在歡呼中走了出來,為奧利弗、奧爾特加和梅裏特頒獎,將自己的祝福帶給這些昔日的對手。
21時,工作人員開始在跑道上搭臺,領獎臺被清成了一個小舞臺,然後搬出了提前準備好的、雕刻有劉翔階段性成績的幾個立體模組——2004年雅典奪冠的12秒91、2006年洛桑的12秒88、2012年尤金的12秒87……
央視的主持人張斌走了出來,一如劉翔退役的時候,只有央視得到特權的專訪一樣,他是這場退役典禮的主持,一起走上小舞臺的還有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肖天和田管中心主任杜兆才。姚明和李娜退役的時候,總局的高級官員並沒有在他們的發佈會上出現。《北京晚報》的記者陳嘉堃評述説,這大概是因為姚明和李娜獲得成績的時候是職業選手,已經脫離了總局的體系,而劉翔則是體制內的驕傲吧。
在領導們和現場觀眾的掌聲中,劉翔登上了舞臺的中央,他接過張斌手裏的麥克風,欲言又止,先轉過頭去,背對著錄影機抽動了幾秒自己的肩膀。在徹底平復心情後,劉翔才開始對著全場的觀眾以及電視機的直播發表自己的退役演説。現場的麥克風線路調得很糟糕,劉翔的聲音伴隨著音嘯在上海體育場內回蕩,很難聽清楚他到底説了什麼,不過這並不妨礙觀眾們聽出他聲音中的哽咽:“……面對困難,我從來沒有退縮過、害怕過、逃避過……。”
“啊……!”觀眾和擁躉的掌聲與歡呼聲表達了他們對劉翔的信任與支援。
隨後,參加國際田聯田徑鑽石聯賽上海站110米欄的選手們走進賽場,奧利弗、梅裏特……他們和劉翔一一擁抱,然後陪著他繞場一圈向觀眾們告別,向賽道告別。
獲得當晚冠軍的美國選手大衛-奧利弗在發佈會上很嫉妒地説:“這樣的退役儀式是比較少見的,這次劉翔選擇退役,我看到他心情很澎湃,很多人流淚,劉翔也流淚了。不管在場上還是場下,他都是一個中國田徑的重要代表人物。作為美國的田徑運動員,我們沒有感受過被人追逐的的這種天皇巨星的感覺。看到賽場大螢幕上播放的劉翔的視頻,那些劉翔閃耀的日子,我也歷歷在目,因為很多場景我也都在那裏面。等到我退役的時候,也許只有我媽媽會給我剪輯一個的這樣的短片了。”
在繞場一週,轉回到110米欄賽道的起點時,劉翔突然小跑加速衝向第一排欄架,推倒了4號跑道上的第一個欄。2012年的倫敦奧運會預賽第一槍,他就是摔倒在第四賽道第一個欄前的。那是他最後一個試圖在賽場跨越的障礙。
沒有人希望看到劉翔離開田徑場,我們幾乎希望他永遠不老,祈禱下一次比賽他還能站在起跑器前做鬼臉,拍著胸脯,用永遠治愈不了的青春痘臉露出迷人的微笑,向著看臺上粉絲們撕心裂肺地呼喚揮一揮手。
2015年4月7日,劉翔在自己的微網志上發表了長微網志文章《我的跑道我的欄》,宣佈退役,告別賽場。
正像那篇沒有分段,亂糟糟一文到底的告別退役文章一樣,劉翔真的能就這樣輕易地告別麼?
5月17日的上海鑽石挑戰賽,劉翔出來,在家鄉的跑道上告別了。6月的武漢亞錦賽,據説劉翔還要去告別;北京田徑世錦賽,劉翔是宣傳大使之一,所以看起來也會去告別一次。
這是繼續讓劉翔發揮餘熱,還是繼續對劉翔的消費呢?
中國需要新的田徑巨星出來扛大旗,但是顯然目前是任重道遠。5月16日,一家媒體很擔心地在賽前前瞻中寫道,“中國田徑需要一位偶像級運動員提升整個項目的群眾關注度,細數中國田徑現役的優秀球員,無論成績潛力,還是性格魅力,男子跳高選手李金哲當數最合適人員。”不過,其實李金哲是跳遠運動員。他的師弟高興龍在幾個月前被一家網站讚揚——在“跳高比賽”中跳過了8米10。
中國田徑,需要適應沒有劉翔的日子;也需要適應沒有偶像,更純粹領略田徑美感的的日子。
沒有姚明,NBA你還會再看麼?沒有李娜,網球你還會關注麼?
沒有劉翔,田徑場……你們還會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