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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嶺精靈“闖”銅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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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化放飛的朱鹮在野外自然繁殖下一代。 通訊員 石銅鋼攝 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為記者 趙楊博攝

銅川市耀州區有倆娃:“黑娃”和“白娃”。“黑娃”是黑鸛,“白娃”就是朱鹮。

翻開陜西地圖,記者看到,銅川地處陜西省中部,關中盆地和陜北高原的交接地帶,居於秦嶺以北。正因這樣,很難讓人把朱鹮的存在與這裡聯繫在一起。然而,銅川市正是秦嶺以北首個朱鹮野化放飛地。

6月22日,省林業局發佈的《陜西省朱鹮保護成果報告》顯示,從2013年秦嶺以北首次野化放飛朱鹮成功開始,相繼在銅川、咸陽、楊淩、渭南、西安發現朱鹮蹤跡,朱鹮棲息地跨過秦嶺,從長江流域擴大到黃河流域,從東洋界延伸至古北界,沿渭河及其支流為軸線的分佈特徵日趨明顯。

低低飛翔的朱鹮,令人想起唐代張籍詩中所雲:“羽毛如翦色如染,遠飛欲下雙翅斂。”

銅川在朱鹮保護中功勞可謂不小。7年來,62隻朱鹮在銅川歡喜安家。隨著今年朱鹮家族再添20名新成員,秦嶺以北已累計野外成功繁育“銅川籍”朱鹮105隻,首次破百。“作為朱鹮分佈最北緯度的種群,‘銅川籍’朱鹮經歷過最嚴寒的天氣,它們能繁衍生息下來,從世界瀕危野生動物保護角度看,這也是一個成功的典範。”耀州區野生動物保護管理站站長、林業高級工程師王華強説。

生存第一課:走出“學校”,挺過嚴冬

“朱鹮這麼嬌貴的物種,能在素有‘煤城’之稱的銅川安下家來嗎?”

這是2012年12月原陜西省林業廳專家組考察朱鹮野化放飛位置時的疑慮。實地考察一番後,專家們驚奇地發現:這裡河流濕地開闊,眾多高大喬木是朱鹮築巢棲息的絕佳樂園。更重要的是,黑鸛、蒼鷺、白鷺等朱鹮的伴生鳥時有出沒。

“既然這些鳥都能在這裡生存,對朱鹮來説,問題也應該不大。”春節過後,專家組最終敲定了銅川。

“又驚又喜,隨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和考驗。這將是有史以來朱鹮第一次在秦嶺以北生活,怎麼敢怠慢這些寶貝疙瘩?”王華強坦言,從2013年3月開始,耀州區野生動物保護管理站就著手進行準備工作,派工作人員到洋縣學習,並從洋縣調了32隻朱鹮到銅川。

對於朱鹮來説,又何嘗不是挑戰?種群要繁衍壯大,它們就要放棄“養尊處優”的生活;要在新的家園生存下去,先得掌握謀生的本事。

每逢冬季,朱鹮監測員會在河中投食。 通訊員 王華強攝

“4月,耀州區野生動物保護管理站為朱鹮修建了一所‘學校’。這所學校由人為栽植的喬木、小池塘以及一些棲杠等組成,盡可能模擬野外環境,對朱鹮進行人工馴化。”王華強説,“人工馴化”就是讓朱鹮在野外見到池塘能下水,見到大樹會上,見到杠子能臥,具備野外生存能力。

經過3個月的生存第一課訓練,2013年7月3日,曾經“嬌滴滴”的朱鹮練就了一身本領,從“學校”畢業了,原國家林業局和陜西省政府主辦了野化放飛儀式。

走向廣闊的天地,32隻朱鹮迎來了首次難熬的“越冬關”。朱鹮第一次在秦嶺以北地區過冬,大家都很擔心:朱鹮經歷了暴風雪怎麼辦?能不能成活?為了安全起見,野生動物保護管理站的工作人員採取了許多輔助性辦法,在掌握朱鹮飛翔軌跡、覓食範圍及夜宿地等活動規律後,監測員每天早上穿著膠鞋、拿著鐵锨,去河道淺灘地把冰砸開,為朱鹮棲息提供方便,還在河道裏人工投放泥鰍、黃粉蟲等食物。

“一個冬天沒有損失一隻朱鹮。2014年5月,在野外成功繁殖了2隻‘銅川籍’小朱鹮後,大家的信心一下子強起來了。第三年又繁殖了10多只。”王華強回憶道,2015年,為了鞏固銅川野化放飛成果,省上決定再放飛一批,於是,又從樓觀臺調來了30隻朱鹮,經半年適應期後放飛。

野化放飛的朱鹮在雪中嬉戲。 通訊員 石銅鋼攝

第一對在銅川“添丁”的“功勳家庭”

王華強最關心環志號為“L32”“L47”的一對雌雄成鳥,關注它們長達7年之久。因為這是第一對在銅川建巢的功臣,它們産下的蛋孵化率達到90%以上。“從2014年到2019年,平均每年繁育2隻到3隻幼鳥。”隨即,王華強不無遺憾地説,“可惜啊,今年沒有成功孵化。”

朱鹮在孵化時,一隻鳥出去覓食,另外一隻鳥在巢中孵化,雙方交替進行,大概30天幼鳥就出殼了。再經過46天,小朱鹮慢慢長大,就可以離巢飛翔。“可如果繁育期有別的鳥頻繁干擾,家庭陷入‘亂戰’,就不能踏踏實實孵化了。‘L32’‘L47’就遇到了這種情況,雖然把干擾的鳥最終趕走了,但還是錯過了最佳孵化期。”王華強説。

在樹上暢快棲居的朱鹮。

每一隻小朱鹮的平安誕生都是一次驚心動魄的冒險。朱鹮生性膽小,受驚後容易棄巢。每年3月到6月,進入朱鹮繁育期後,耀州區野生動物保護管理站的工作人員便迅速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對朱鹮棲息地逐一排查記錄築巢情況,對朱鹮巢區進行隔離封控,防止人為的干擾和疫源疫病的傳播,在巢樹安裝防護網以及對樹榦用塑膠布進行纏繞,防止蛇類等天敵攻擊。

目前,耀州有4個朱鹮種群,分佈在沮河流域柳林林場周邊,照金秀房溝、薛家寨,香山河道,玉門等區域。“我們的朱鹮還飛到寶雞、西安、三原、富平等地,都是通過環志號確認的。戴有黃色環志號的都是我們‘銅川籍’朱鹮。”王華強眼裏閃爍著驕傲。

每一隻朱鹮出生後都要“落戶”。“落戶”可不是隨隨便便的,要上傳數據,走嚴格的網上審批程式。當朱鹮長到25天左右,能站起來但不會飛時,工作人員便上樹把小朱鹮抱下來,戴好環志號,對嘴長、身長、腿長、翅膀長、體重等指標逐一進行測量,製作檔案,標注父母是誰,從哪來,列一個譜係,相當於“上戶口”,便於日後觀察。

當然,也有一些朱鹮選擇去銅川以外的地方“闖蕩”,王華強與工作人員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過去看看,監測生存狀況,“咱自己的‘娃’放出去,也要看生活得咋樣嘛!”

野化放飛的朱鹮在冰天雪地的沮河中覓食。

“落戶”待遇:織密安居保障網

6月24日下午2時許,耀州朱鹮野化放飛基地內,“五星級大廚”王根生從“後廚”端起一筐黃粉蟲,撒在草坪上。過了一會兒,幾隻朱鹮循著美味飛過來,大快朵頤。遠遠地望著朱鹮,王根生瘦削的臉上滿是欣慰。

王根生是耀州區廟灣鎮柳林村貧困群眾,2016年來這裡擔任朱鹮監測員兼飼養員,至今已與朱鹮相處4年。

“朱鹮會在野外覓食,這些小傢夥認路,吃飽的上樹懶洋洋地休息,沒吃飽的就飛回來了。每天早上6時30分,要給朱鹮喂泥鰍魚,最多的時候有28隻飛來,能吃掉20斤魚哩,下午還有一餐,也得十幾斤黃粉蟲。咱‘銅川籍’朱鹮‘待遇’好得很呢。” 王根生講得起勁。

為了保障朱鹮野外生存安全,耀州區林業局選聘了16名建檔立卡貧困群眾作為朱鹮監測員,按照地段劃分片區。王根生介紹,監測員日常的工作就是野外監測、巡護監管,記錄朱鹮繁殖期建巢、跟其他鳥互動等活動狀況,為朱鹮研究提供了第一手的資料,並營造生態環境優美的棲息地。

不僅配備專職“管家”,這些“秦嶺精靈”吃喝也不用發愁。今年,耀州朱鹮野化放飛基地專門擴建了一處半月形的小池塘,用來盛放泥鰍魚,作為朱鹮的特供小“食堂”。如果朱鹮受傷,還有專門的“醫院”來救治。

那麼,“鳥”身安全保障怎麼辦?銅川市印發《關於加強朱鹮保護工作的通告》《關於銅川市濕地保護修複製度實施方案的通知》等一系列規章制度,堅持科學保護、依法保護,還在沮河河道建設45千米的生態護岸圍欄,有效解決了該區域群眾生産生活垃圾堆放河道問題。同時,對朱鹮的繁育區棲息地加裝了防護網以及安裝了高清監控器,通過智慧化手段防止人為破壞朱鹮棲息地。

“前年,有人在這裡打彈弓。要是把朱鹮打了咋辦?我們去勸阻時,對方歪得很,後來給派出所打電話,才及時制止。對方交了罰款、寫了檢討,也承認了錯誤。”王根生告訴記者,“4年來,我感受到這裡的風景越來越美了,人們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也更強了。”

“下一步,我們將加大管護力度,繼續提高改善朱鹮棲息地的生態環境,希望更多的朱鹮寶寶在銅川降生。”王華強説。

記者手記

朱鹮,你且自在飛!

今年60歲的王根生,與朱鹮相守長達4年,一提起朱鹮,臉上的褶子掩藏不住深深的愛意,“我的小孫子天天嚷著,‘爺爺,你光知道喂你的鳥鳥,都不來看我。’”

耀州區野生動物保護管理站站長王華強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外地監測飛出去的“銅川籍”朱鹮的生存狀況,用他的話來講,“就像嫁出去的女子,總要去看一下的。”

當問及“為何心甘情願為朱鹮奔走”時,二人的回答竟不約而同:愛好。“愛好”二字,分量何其之重。因“愛好”,找尋到自身的價值和意義;也因“愛好”,踐行著對自然的敬畏和對野生動物的守護。

敬畏自然,守護生命,必有迴響。如今,朱鹮在銅川成功野化放飛並且繁衍壯大,這對擴大朱鹮棲息地範圍、真正擺脫瀕危狀態具有重要意義。從更大範圍來講,近40年,在國家林草局的大力支援和陜西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視下,朱鹮受危等級由極危降為瀕危,朱鹮棲息地也在不斷擴展,朱鹮人工繁育和野化放飛走在世界前列,為全球提供了陜西方案。

事實證明,人類應該保護好也能保護好朱鹮。未來,陜西省將以“朱鹮重現歷史分佈地”為目標,全面加強野外種群和棲息地保護,著力促進自然擴散,廣泛開展野化放飛,“秦嶺精靈”將迎來更為廣闊的繁衍空間。

有水草豐美的濕地、築巢安家的森林、無虞翱翔的天空以及精細化的“生存保障網”,朱鹮,你不用擔心,且自在飛吧!(記者 趙楊博)

來源:陜西日報  責任編輯:李瑞

(原標題:秦嶺精靈“闖”銅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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