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六代學員聚會為人藝慶生 人藝學員班“咂摸”舊生涯
人藝65週年院慶 王曉溪 攝
從1958年到1985年,北京人藝歷史上的6期學員班撐起了人藝的天空,也扮靚了影視的舞臺。借人藝65週年院慶之際,由現任演員隊隊長馮遠征召集的人藝學員班大聚會,前天下午如約上演——6期學員班代表齊聚首都劇場,馮遠征特地買來了京味兒點心,在《茶館》舞臺上的八仙桌前,大家品茗、憶往昔。
這些在劇院裏熏大的“孩子”,最小的也已年過五十,住在劇院、長在舞臺,浸潤著學校裏學不來的煙火氣,也讀著英若誠開的書單,雖稱不上通天徹地,但樸素中又不乏精神的引領,於是,這個劇院演戲不做作。
臺前後 皆是“腕兒”
1958年第一期學員班的大哥閆懷禮和二哥吳桂苓已經仙逝,當年這個班大都是高中畢業生,生源也是來自全國各地,健在的藝術家中以修宗迪為代表。1960年第二期學員班由人藝、青藝及兒藝三所劇院共同招生,年齡也相差不少,最小的學員被戲稱是戴著紅領巾走進劇院的,如今李光復、米鐵增等人依然活躍于舞臺及熒屏。1972年的第三期學員班招生於特殊的歷史時期,是當年林連昆等人騎著自行車跑學校一個個招進來的,後來這個班的學員很多都轉向了演員之外的其他崗位,比如多年擔任《茶館》舞臺監督的楊鐵柱、被稱為“小劇場之父”的傅維伯。
1975年入學的第四期學員班進院時,北京人藝還挂著“北京話劇團”的牌子,楊立新、張萬昆等人今天依然是人藝的舞台中堅。第五期學員班1981年入學,這個班基本上是按行規路招來的,一個班就能撐起一台戲,梁冠華、宋丹丹、王姬、鄭天瑋等人都出自該班。
末代學員班是著名的“五虎三鳳”85班,馮遠征、吳剛、丁志誠、高冬平、王剛組成的“人藝五虎”陣容,如今已有馮遠征和王剛擔任了人藝演員隊的隊長與副隊長,吳剛更是因“達康書記”火透半邊天。而“三鳳”中的岳秀清從來就是實力派的代名詞,孟秀曾以《渴望》中的大劉燕聲名遠播,劉小蓉則專注于導演和藝術教育。
無尊卑 都為師
“團帶班”最大的好處恐怕就是能夠與前輩師長眼對眼、心貼心地求教、交流。第二期學員班由於是之親自教授,英若誠夫人負責文化課教學,舒繡文、童弟輔導臺詞,那時提出的口號是“人人是老師,處處是課堂”。
曹禺曾經説,“人藝藏龍臥虎”,修宗迪印象最深的便是拉大幕的杜廣沛叔叔,“80年代我們演《蔡文姬》,我演刁光覃老師的B組,後來刁老師身體不好,就讓我臨時上了,在後臺碰到杜叔叔,他説是來洗澡,後來又説是來看我演出,順便洗個澡。我特別高興,也有點緊張,別看杜叔叔是拉大幕的,但在人藝演了很多令人叫絕的小角色,至今無人超越。”
李光復也表示,自己演過很多人的B組,唯有演杜廣沛的B組最緊張。如今已是中國傳媒大學教授的盧景超回憶起當時到農村體驗生活時,自己總也演不好《送菜》裏的一個挑水丫頭,“於是,冰天雪地裏,每天早上,鄭榕老師都會來叫我起床,帶著我去挑水,幫我扶著桶接水,演出時朱旭老師幫我造型,為了讓辮子翹起來,在頭髮裏插了鐵絲。”第一期學員孫安堂後來負責院刊的編輯工作,而那時院刊的主編都是院領導,他回憶説,“於是之剛任副院長時,第一次任主編的他給我寫信説:如有不妥之處,告訴我,我改。他那麼大一個藝術家這麼謙虛地和我一個小力笨兒説話,讓我很感動。”
能勞動 能撮飯
楊立新回憶説,“學員班兩年的時間我們是摸爬滾打過來的,先是去密雲學軍,後來打靶,大家的成績都很好;之後是學農,離水庫很近,晚上就去掏家雀兒。春天是上頓菠菜、下頓菠菜,後來我們每週末有三個名額可以去鎮上,我就讓別人幫忙帶了半斤牛奶糖,20分鐘就吃光了。後來又是通州學工,半個月後就能上車床車零件。”
第五期中的梁冠華、宋丹丹、王姬被同班同學認為在學習時就已非常出眾,鮑大志説,“梁冠華來時就有184斤,但沒有現在這麼誇張,現在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但是他那時柔韌性和協調性都非常好;宋丹丹的模倣力很強,演老太太一絕,一個人能演三個不同性格的老太太。”楊立新補充道:“丹丹是個精彩的人,她常説的一句話是,你這段詞要是沒包袱,我揍你。”
這個班還有一個慣例“每週一撮”,已經去世的馬星耀是班長,負責組織大家,那時常去的是紅橋和天壇東大門那邊,也算是一種體驗生活,跟拉板車的聊天,吃完還幫人家收拾桌子。
閆懷禮 愛唱歌
同學聚會,自然少不了互相爆料。《西遊記》中的沙僧閆懷禮是第一期學員中的大哥,在大家的印象中,只要一在樓道裏聽到閆懷禮唱《金瓶似的小山》,就知道他的愛人來看他了,有時聽説愛人要來,他趕緊刷牙,找不到牙刷就用毛巾沾著肥皂刷。生活中的閆懷禮很憨厚,沒跟別人紅過臉,是非常會照顧人的大哥,一次演戲,他在弄爐子時,突然爆了,把眉毛都燒了,可即便這樣,他還是堅持晚上給大家送吃的。
學員班的孩子一般都住在劇院,即便是已經結婚生子,於是宿舍裏的故事也同樣精彩。有同學爆料説當年楊立新給兒子楊玏養了只蟈蟈,鄰居嫌吵,給蟈蟈下了敵敵畏。運動會大家都練習廣播體操,唯獨楊立新不練,於是大家就把他貼在門上的廣播體操分解動作人物的胳膊摳了下來,楊立新看到後,調侃到“立正誰不會呀”。
名氣大 演龍套
人藝就是這樣,無論在院外有多大的名氣,回到劇院該跑龍套依然跑龍套,閆懷禮和吳桂苓演完《西遊記》後,回到劇院仍舊是《蔡文姬》中的兩個頭旗,帶著大家在樓道裏一遍遍走狐步隊形,每次出場都有掌聲。電視劇《渴望》播出時,正跟劇院在國外演出的孟秀並不知道自己演的大劉燕早已家喻戶曉,回國到了機場,看到機場工作人員朝自己走來,她還擔心是不是因為自己帶了臺尼康相機要被人家查扣。
機場很多人喊她的名字,嚇得她連眼睛都不敢抬,就怕林連昆老師覺得她認識那麼多男男女女,覺得自己不正經,孟秀説,“從那時起我就明白了人一定不能出名。”
再成熟的演員也會有尷尬的舞臺瞬間,馮遠征説,“臺詞不拱嘴不行,必須要做到脫口而出。”不過最讓他難忘的還是一次誤場,一次演《日出》,早早就在側幕候場的馮遠征突然發現有一盞燈被人碰了一下有點歪,“我就過去把它扶正了,還擺了擺,正在這時聽到鄭天瑋在臺上已經説的不是戲裏的詞了,我趕緊往臺上跑,嚇出一身冷汗。”一旦誤場,一般人都會挨罵,但李光復有一次誤場卻得到了老師的表揚,“一次我們彙報小品,演看電視,我還在後臺呢,聽見其他人已經在臺上開始説臺詞了,我趕緊跑上去。後來老師説,你們看人家李光復,人家演了一個遲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