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跑道中央,白色標誌線和著陸區周圍一道道墨色的輪胎擦痕交錯闖入視窗,又被瞬間加速甩開。輕推油門,柔和拉桿,一架銀灰色無人機翩然升空。
這是“金頭盔”飛行員陸冬輝又一次操縱無人機升空。記不清楚這是多少次起飛了,但對陸冬輝而言,每一次升空,都是一次新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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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他是“金頭盔”飛行員;今天,他是無人機“王牌”飛行員
變化的,是翱翔藍天的方式;不變的,是為國擔當的執著追求
陸冬輝:輝煌歸零 再戰藍天
■易 燈 空軍報記者 董 賓
機場跑道中央,白色標誌線和著陸區周圍一道道墨色的輪胎擦痕交錯闖入視窗,又被瞬間加速甩開。輕推油門,柔和拉桿,一架銀灰色無人機翩然升空。
這是“金頭盔”飛行員陸冬輝又一次操縱無人機升空。記不清楚這是多少次起飛了,但對陸冬輝而言,每一次升空,都是一次新的戰鬥。
2017年年初,還是三代機飛行員的陸冬輝聽説,空軍某試訓基地選調無人機飛行員。他毫不猶豫地向組織遞交申請,到科研試驗訓練一線去,到新質戰鬥力的源頭去。
命令下達,陸冬輝打起行囊、辭別家人,開始了新的跋涉。從江南魚米之鄉到西北大漠戈壁,從空中到地面,從座艙到方艙,從舵桿到鍵盤……這些新變化,讓他真切體會到,自己闖進了一個新戰場。
1997年4月,作為同期班第一批加入中國共産黨的飛行學員,陸冬輝立下誓言,知恩更要感恩,能在組織的培養下飛上藍天,就要練就一雙鐵翼。
信念是飛行的最大動力。21年過去了,從飛行學員到飛行員,從殲擊機部隊到無人機部隊,不管崗位怎麼變化、職務如何調整,陸冬輝初心依舊。
7月1日當天,在駐地教育基地的馬蘭魂雕塑下,陸冬輝舉起右拳,帶領官兵重溫入黨誓詞。當晚,陸冬輝在微信朋友圈裏上傳了一張紅彤彤的黨員誓詞圖片。
擔任空軍某試訓基地某部試飛站站長,陸冬輝肩頭的責任更重了。面對新挑戰,這位敢打敢拼、勇於擔當的漢子,操縱無人機一次次升空,“馭龍”千里之外,展開了一次次新的突擊。
條件再苦,訓練再難再累,在陸冬輝眼中,這日子過得“有滋味、有激情”。他説:“沒有什麼比幹自己喜歡的事更快樂。”
7月2日,空軍無人機飛行員陸冬輝在方艙內精準操控無人機。魏華龍攝
“金頭盔”是得過,可它已過了保質期——
“有形的頭盔,是大腦的保護;無形的頭盔,反而是一種束縛”
“老陸,你啥時得的‘金頭盔’?咋從沒聽你提起過?”去年2月,飛行大隊教導員朱秋平整理人員資料,無意有了個“大發現”:調來不久的飛行員陸冬輝竟是“金頭盔”飛行員!
“‘金頭盔’是得過,可它已過了保質期。”陸冬輝幽了一默,岔開了話題。
一傳十、十傳百,這個消息不脛而走。一個疑問也隨之浮上大家心頭:已經奪得過“金頭盔”,陸冬輝還來這兒從頭開始,究竟圖個啥?
圖個啥?此前,不少科研院所和院校都向陸冬輝拋過“橄欖枝”,但陸冬輝覺得這些單位離戰場一線遠了。他心裏割捨不下飛行,“更不願遠離戰場”。
圖個啥?和陸冬輝從同一個單位調入的飛行員呂軍明最清楚。
調來後不久的一個休息日,陸冬輝和呂軍明相約趕到駐地附近的某基地歷史展覽館參觀。
不巧,趕上閉館,兩人只能移步展館外的文化長廊。那條長長的文化長廊裏,一側刻寫著張騫出使西域的那段歷史,一側記錄著當年核子試驗時“開荒種地”“功勳榆樹”等幾十個感人故事。
兩人一個不落地看了一路,説了一路。
不覺過了飯點,陸冬輝和呂軍明到小館子裏接著聊。菜越放越涼,心越聊越熱。兩名飛行員心中的答案愈發明晰,他們相互約定:革命前輩為了國之重器,當隱姓埋名人,幹驚天動地事。咱來了新質戰鬥力部隊,説啥也要幹出點響兒來!
這樣一想,戈壁那灰濛濛的遠山、光禿禿的枝丫,北風呼嘯、黃沙漫卷,在他們眼中也變得“親切”起來。
這樣一想,住的那“房齡”已過半百的平房,宿舍裏那簡陋的鐵床,吱呀作響的桌椅,更不算啥了。
這樣一想,對個人發展的擔心和顧慮,對父母妻兒的牽掛與虧欠,也就更能不動聲色地藏在心底了。
心中有大義,肩頭有責任,腳下是行動。從有人機到無人機,儘管有相通的地方,但從理論改裝到模擬操作,很多地方都需要從頭學起練起。這不僅檢驗學習創新的能力,更考驗放空自己的勇氣。
這一點,陸冬輝毫不含糊。
調來後,陸冬輝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拜師。他找到比自己小十幾歲、負責帶教自己的飛行員陳永超説:“以後你就是我師傅了。”説這句話時,陸冬輝的眼神格外認真。
沒有教學場所,陸冬輝和呂軍明就搬來椅子,立起黑板,請機務大隊長李龍彪來空勤宿舍授課。
知識更新不易,思維轉換更難。
實裝操作環節,一開始陸冬輝總想著上手操作,干預無人機飛行。其實,大多時候無人機靠自主飛行反而姿態更穩,各種感測器和數據的資訊支撐使它看得更遠、算得更精。
“以有人機的思維來飛無人機,不行!”認識到這一點後,陸冬輝強迫自己換腦,加快從操縱飛機到“人工+智慧”控制模式的切換,從“一人一機”思維模式到“多人一機”系統思維的轉換。
這種轉換,給他帶來了挑戰,也讓他感到新鮮、刺激,更充滿了激情。他説:“我感到,能打勝仗,不僅能幹好自己擅長的事,更要能幹好自己原來不會幹的活。”
陸冬輝知道,要實現這一點,需要摘掉頭上那頂無形的“金頭盔”,解放自己的思維。“有形的頭盔,是頭腦的保護;無形的頭盔,反而是一種束縛。”
實際上,從戴上“金頭盔”那一刻起,他已放下了那頂桂冠。當年“金頭盔”頒獎大會上,他發表獲獎感言時説:“今天打贏了戰友,不算啥!明天打贏對手,才算牛!”
時至今日,仍有人好奇,陸冬輝是不是把“金頭盔”帶來了?
陸冬輝説,剛奪冠後,曾把這頂“金頭盔”放在辦公室。後來,他又提出放到單位榮譽室,因部隊調整沒能遂願。再後來,他把這頂“金頭盔”帶回家,當禮物送給了愛好航空知識的兒子。
記者注意到,操縱無人機的飛行員們,已不再需要戴頭盔,于他而言也算是真的把“金頭盔”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