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終於可以正視藏羚羊期盼的眼光，給這些時刻面臨瀕危處境的雪域精靈一點欣慰，也不再為野牦牛隊被解散的悲劇而焦慮了。在藏羚羊世代棲息的青藏高原上，連成一片的3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西藏羌塘、新疆阿爾金山和青海可可西裏的科學家和反盜獵英雄們終於開始攜起手來，共謀保護大計。

    我們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7年前，英勇的索南達傑和他率領的野牦牛隊的故事廣為傳頌，人們開始關注藏羚羊的命運，也熟悉了“可可西裏”———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無人區的名字。然而在保護藏羚羊與反盜獵英雄成長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人們不願看到的紛爭和是非，一度給藏羚羊保護的前景蒙上了陰影。

    羌塘、阿爾金山和可可西裏3個保護區地域相連，足足60多萬平方公里！60多萬平方公里是個什麼概念？它比許多歐洲國家還大，即使開著車也要一兩個月才能繞一圈。這是一個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遍佈終年積雪的雪山、高原草甸、高原湖泊、山林、深谷、冰川……不適合人類生活的野生動植物王國。由於青藏高原特別艱難特別惡劣的地理環境和反盜獵力量的單薄，血腥的盜獵使藏羚羊在40年內數量持續銳減。難道中國特有、世界珍稀的藏羚羊只能有悲劇的結局嗎？

    人們期待的好消息終於傳來———分屬3地的反盜獵英雄和專家決定在情感交流、資訊溝通、打擊盜獵、科研考察各個方面開始全面合作。

    在西藏雪域高原中考察野生動物24年的劉務林研究員也趕來了。他描述了和著名野生動物專家夏勒博士考察藏羚羊的神奇故事。他稱西藏的羌塘保護區是世界上惟一的凈土，甚至希望這裡永遠沒有便捷的交通和繁榮的經濟。

    他説，藏羚羊的心臟比普通羊大很多，佔到自身體重的3％以上，功能很強，血中紅血球含量高，攜氧量也比平原上的動物大很多。藏羚羊的前肢下面有兩個拳頭大的洞，當它奔跑時輔助呼吸。但這兩個洞並不相通，也不通到肺部。在奔跑中衝進洞中的空氣煽動肺部，幫助它調整極度缺氧環境下的呼吸。這就是為什麼人在海拔5000米的地方已經缺了一半的氧，躺著都艱難，而藏羚羊卻能持續以時速60—80公里奔跑的主要原因。

    我一直奇怪藏羚羊為什麼屬牛科。劉務林解釋説，因為它曾與牛同屬一個家族，在千萬年物種分化中形成今天的樣子。它們反而與名字相近的藏原羚不是近親。藏羚羊極其聰明，但膽子很小。在世界上絕大多數動物都感到惡劣的環境裏，它們能自得其樂。夏天它們結群趕赴雪山濕地在僻靜涼爽的水中避暑；冬天它們匯聚湖畔飽食荒草。然而為了安全，它們理智地放棄肥美的草原，去了草質很差卻無人也少天敵的荒原。

    藏羚羊在交配期和繁殖期聲勢浩大的種群遷徙和遷徙路線至今仍是個謎。可恨的是，盜獵者似乎更確切地掌握著藏羚羊的繁殖日期和地點。據藏、新、青3地藏羚羊研究學者的猜想，整個青藏高原各保護區的藏羚羊可能並沒有族群與領地的劃分，在青海卓乃湖畔或新疆的木姿塔格峰腳下産羔的母藏羚羊群，也許就來自西藏的羌塘。它們為什麼拖著身孕、步調一致地翻越海拔6000米的雪山去生兒育女，再不遠千里回到棲息地，現在能給出的解釋只有“躲開天敵，尋找更安全的延續種群的地方”一個説法。

    研究員李維東曾在藏羚羊産羔地近距離隱蔽地與藏羚羊同棲數日。那些天，他只發現過一隻狼。説起天敵，他語出驚人：天敵的存在是各個物種保護與繁衍的重要因素。藏羚羊的天敵是狼、高原猛禽、猞狸和雪豹。對藏羚羊來説，如果我們不保護它的天敵，這個物種也會滅絕。

    劉務林對有人宣揚如何從天敵口中搶救藏羚羊，為它療傷，為它因傷重死去悲傷很不以為然。他認為：這樣的宣傳有片面性，對保護藏羚羊並沒好處。他説，藏羚羊每年只發情一次，生育一次。一隻成年公羊可“娶”3至5個老婆。在這個王國中同樣遵循強者生存原則，經過打鬥後，健壯的公羊才擁有交配權，體弱或無交配能力的都被淘汰，不允許其保留基因。母羊則由大自然來選擇———弱病的被天敵吃掉。所以消滅藏羚羊的天敵是很愚蠢的幫倒忙的事。

    藏羚羊僅僅是青藏高原生態系統中間一個環節，它的天敵和其他動物如棕熊、狐狸、藏野驢、野牦牛等等在它上端，下端還有鼠兔、旱獺、野兔等小動物和很多植物。人類大量毒殺鼠兔，不僅斷了棕熊、猛禽的食糧，把它們逼進農牧民的羊圈雞窩，還毒害了靠吃草生存的動物。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的一些牧場現在時興引狼入場，就是要讓它們進來吃掉一些病弱的羊，形成理想的生態食物鏈。生態學家認為，整個生物圈如同地球上一張大網，少一個物種就等於破了一個洞，斷了一個鏈，人的生存也就多了一個危險。因此，此次3地學者強調了在共同反盜獵的同時，更要保護好藏羚羊棲息地的生態環境。

    在羌塘，劉務林和夏勒博士的帳篷外面，他們看到成群的藏羚羊曾與狼共棲。它們相距50米以外，在似乎達成安全協定的默契中各自安睡。因為自知奔跑速度不及藏羚羊的聰明的狼更期待學者帳篷裏吃剩的罐頭。

    此次初步交流和溝通消除了多年的誤解和疑惑，3地人士一致認為，雖然目前盜獵藏羚羊犯罪活動的上升勢頭得到了遏制，但藏羚羊絨的非法貿易依然存在，保護藏羚羊的任務還十分艱巨。今後3地每年都有必要輪流組織類似的會議，逐步建立起3地藏羚羊保護、科研、宣傳、能力建設各方面的聯合機制，互通資訊、密切配合，聯合行動打擊盜獵。各方還就利用直升機進行科考和巡查的設想和可行性進行了充分探討。

    新華網 2002-0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