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一片 綠染黃沙——記治沙模範唐臣  

    編者按:眼下正是植樹種草的大好時節。在各地幹部群眾熱情滿懷地投身於“再造秀美山川”的宏偉事業之時,本報推出這篇通訊,介紹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克什克騰旗農民唐臣植樹治沙的感人事跡。

    餐風露宿18年,綠染黃沙3000畝。唐臣植樹治沙的模範事跡,展示了一位普通百姓“位卑未敢忘憂國”的高尚境界,體現了中華民族不屈不撓、鍥而不捨的可貴品格。發生在西梁山上的巨大變化,雄辯地告訴世人,只要我們尊重自然,愛惜自然,舍得付出,紮實推進全國的生態環境建設,“再造秀美山川”的宏偉目標就一定能夠實現!

    在距離北京東北約300公里的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克什克騰旗境內,渾善達克沙地和科爾沁沙地交匯處,有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山———西梁山。18年前,這座面積3400多畝的小山還同周圍的荒山禿嶺一樣,風起沙飛揚,種啥啥不長。如今這裡變成了神奇的綠洲:每到夏天,漫山遍野的沙蒿、石竹、鹼草,像一塊巨大的綠色地毯,隨著山勢逶迤綿延;迎風搖曳的黃沙柳、婀娜多姿的白榆、枝繁葉茂的山杏和嬉戲其間的沙雞、野兔,共同演奏著生命的樂章。

    這片生機勃勃的綠洲,是一位普通的農民和他瘦小的妻子,帶著年幼的孩子,艱苦奮鬥6000多個日日夜夜,用汗水和淚水澆灌而成的。

    18年寒來暑往,無情的風沙一次又一次吹死了他栽下的樹苗,卻吹不滅他心中希望的燈火;18年風霜雨雪,接二連三的天災人禍,摧殘著他的身心,卻沒有摧垮他堅強的意志;18年物換星移,當年的壯漢已變成了腰彎體衰的老漢,但綠化祖國的熱血豪情依然不減。

    這位普通的農民,就是萬永合鎮西大營子村小溝村民組的唐臣。

    “沙化這麼厲害,後代咋生存?咱吃點苦、受點累算什麼?”

    1985年春天,37歲的唐臣不顧家人的反對和親友的勸阻,帶著妻子卜雲花和剛滿11歲的二小子振川,把家搬到了西梁山上,在羊倌遺棄的舊窩棚安頓下來,向漫天風沙宣戰。

    “西梁山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唐臣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到山上喝窮風,八成是腦筋有問題!”對於鄉親們的議論,他沒有去辯解。曾經在山上放過7年羊的唐臣最了解西梁山了:想當年這裡也是有樹有草的地方,是幾十年的羊啃人砍,把它變成了不毛之地。考慮再三,他向村、鄉兩級領導立了軍令狀:不把西梁山鬧綠了,我唐臣枉活一世!

    上得西梁山,方知西梁苦。風起沙飛,天昏地暗,沙粒子啪啪打得臉生疼。他們住的窩棚四面漏風,早晨一覺醒來,被子上一層沙,眼裏、嘴裏全是沙子。吃沙易,吃水難。最初是從山後的一眼小泉子挑水吃,大風把羊糞末子等臟東西全刮了進去,澄不清、撇不凈,只有渴急了眼,才捏著鼻子咽一口。後來天旱,泉子幹了,他們只好到山下的小水庫用排子車拉水。來回八九里,爬七八道梁子,拉一車水要花小半天,人、馬都累得全身淌汗。洗臉、洗衣服、喂豬飲馬,用的都是一盆水。

    比這更難以忍受的,是孤獨和寂寞。勞作之餘,一家三口白天看荒山,晚上看星星,連吵架都沒個説和的。晚上,唐臣就著躥黑煙子的煤油燈給娘倆唸書解悶,從《隋唐演義》到《牛馬經》,逮著什麼念什麼。有時他到山下辦事回來晚了,無邊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娘倆縮在孤零零的窩棚裏,嚇得瑟瑟發抖,那滋味真叫難受!

    “唐臣啊唐臣,俺娘倆咋對不住你了,把我們弄到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活受罪?”妻子抱怨時,唐臣就不厭其煩地給她上“政治課”:“沙化這麼厲害,後代咋生存?咱吃點苦、受點累算什麼?”

    時間長了,卜雲花也懶得説了。她心想:就隨著你吧,看你最後鬧到個啥程度!

    第二年春天,唐臣新搭了個“馬架子”窩棚,把60多歲的母親也接來幫忙看山。親朋好友急了:“唐臣啊唐臣,你咋還當真事鬧呢?”

    他回答:“西梁山不綠,我唐臣不下山!”

    頭遍不活栽二遍,二遍不活栽三遍。唐臣跟風沙較上了勁:只要有一點力氣,我就和你幹到底!

    千難萬難,最難的是栽樹樹難活。他們先栽的是白榆,唐臣挖坑,兒子扶苗,妻子填土,一家人幹得熱火朝天。但風沙無情,還沒等苗子發芽,呼呼的山風就把沙土吹開,把樹根刮出來了。

    栽白榆不成就種山杏。他們把鄉林管站送的半麻袋杏核滿懷希望地種了下去。過了半月,山杏核發芽了,一家人臉上有了笑模樣。為了讓山杏快點長,兩口子特意松了幾遍土。誰知好心犯了大錯:到了冬天,連凍帶刮,1000多株杏苗子一棵沒活!看著妻兒曬得又黑又瘦的臉,望望那兩雙磨出繭子的手,唐臣心裏一陣發酸:自己受苦罷了,還牽連老婆孩子!但到了晚上,他還得給妻子打氣:沒失敗咋能成功?孩子唸書還得十年寒窗苦呢!

    頭遍不活栽二遍,二遍不活栽三遍。唐臣跟風沙較上了勁:只要有一點力氣,我就和你幹到底!來年春天,他們又改栽黃沙柳。這次他們吸取教訓,把坑挖得深深的,把土踩得實實的,再壓上糞末子、小石子,最後用枯樹枝圍起來。功夫不負有心人,過了幾天,唐臣在沙柳枝上發現了鼓鼓的嫩芽。“黃沙柳活了!黃沙柳活了!”他高興得手舞足蹈:“這山有辦法治了!這山有辦法治了!”

    一家人終於看到了希望!這年秋天,他們不分晝夜地挖坑栽黃沙柳。渴了,喝口涼水;餓了,啃塊幹饃;累了,就躺在地上緩口氣。老天爺也幫忙:冬天下了一場大雪,春天又一場透雨,幾百畝黃沙柳齊刷刷地全活了!看著在風中舒枝展葉的黃沙柳,唐臣興奮地哼起了小曲:瀏陽河,彎過了幾道彎,幾十里水路到湘江……

    他對栽樹著了迷,犯了癡,除了睡覺吃飯,每天裝在腦子裏的只有四個字:栽樹治沙。慢慢地,他琢磨出了治沙的門道:先長草,後長樹;種完樹,勤看護;頂風栽沙柳,背風種山杏……

    在唐臣一家的精心“照料”下,西梁山慢慢恢復了活力:艾草、沙蒿、鹼草悄悄地冒出了芽、長出了葉,一年比一年密,蓋住了裸露的沙土;山竹子、黃沙柳、山杏、樟子松慢慢長高了,把沙丘牢牢地踩在腳下。眼看著西梁山一天比一天綠,唐臣的心裏越來越踏實,越來越亮堂。

    “大火燒光了窩棚,沒燒了咱的荒山,咱怕什麼?咱還要繼續幹,不能就這樣灰溜溜地走了!”

    老天爺好像故意跟唐臣過不去,就在全家人勁頭十足的時候,天災人禍接踵而至。

    1987年,他的母親在沙窩子裏摔了一跤,跌了個半身不遂。在床上躺了幾年之後,撒手而去。想著老人家跟自己受苦受累,沒享過一天福,孝順的唐臣哭得痛不欲生。

    沒等他從喪母的悲痛中擺脫出來,又一場災難不期而至。1991年農曆三月初六,一場山風刮開了窩棚門,把火盆裏的炭火吹到被褥上,裏面堆放的糧食、柴草、種子全著了。窩棚變成了一片火海,剛抓的豬崽熗死了,羊羔子燒死了,近萬元家産燒了個片瓦不留。

    晚上,蹲在鄉親們幫著搭蓋的新窩棚裏,一家三口相對無言。望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的丈夫,卜雲花堅定地説:“大火燒光了窩棚,沒燒了咱的荒山,咱怕什麼?咱還要繼續幹,不能就這樣灰溜溜地走了!”

    妻子的話讓唐臣想起了老娘臨危時的囑託:小子,咱受了這麼多年窮風,你可要堅持到底!是啊,如果現在打退堂鼓,溝底村裏的牛羊上來一啃,這幾年辛苦不是白費了?唐臣擦乾眼淚,又重新站了起來。

    禍不單行。唐臣一家剛緩過勁來,第二年家裏的3匹馬又讓人偷走了。這可是家裏最值錢的家當啊!消息傳出,兒子振川定好的婚事也吹了。唐臣仰望蒼天,欲哭無淚。兩口子商量了半天,沒精打采地對振川説:“孩子,咱不能在樑上呆了,下山吧。”

    平日裏不大説話的兒子卻説:“要走你們走吧。我11歲就來了,不管咋的,我不能離開這個地方了。就是説不上媳婦,我也不後悔!”

    聽著兒子的話,夫妻倆既喜又愧:愧的是對不住兒子,喜的是兒子像他們栽下的樟子松,長大了!唐臣拍拍兒子的肩膀:“孩子,好樣的!咱既然選了這條路,就要走到底!”

    唐臣一家的事跡感動了鄉鄰。廣興源鎮的老吳主動到府提親,女兒吳海麗不嫌窮不怕苦,帶著嫁粧上了西梁山。她的到來給唐臣一家增添了巨大的力量,西梁山上又有了歡笑!

    黨和政府沒有忘記唐臣。萬合永鎮政府先後送來了西門塔爾乳牛和小尾寒羊,克什克騰旗林業局提供了大量種苗,還多次派技術員上山幫助搞治理規劃。鄉親們沒有忘記唐臣,他們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送來了米麵、被褥,還幫忙挖坑栽樹。望著滿山的綠色,聽著牛羊的歡叫,唐臣緊皺的皺紋舒展開來,渾身又有了使不完的勁兒。

    草滿沙窩樹滿坡,兔走蟲鳴鳥歡歌,18年的汗水徹底改變了西梁山的生態環境。這兩年唐臣一家不僅告別了風沙之苦,而且嘗到了治沙的甜頭:由於草料充足,牛羊已發展到幾十隻,個個膘肥體壯;種的山杏也開花結果,一年賣杏核的收入有幾千元。在他的帶動下,鄉親們也摩拳擦掌,紛紛承包荒山搞治沙。

    春華秋實。唐臣先後被選為克什克騰旗政協委員和赤峰市人大代表,並被評為內蒙古自治區的治沙模範。鄉親們打趣地説:“老唐啊,你現在可以坐享清福了。”唐臣摸著花白鬍子,認真地説:“那可不敢。現在山雖然綠了,但綠得水準不高,還要繼續上臺階。政府支援咱,父老鄉親器重咱,咱可不能忘乎所以。我還要‘二次創業’,爭取做個納稅大戶,為國家多做點貢獻!” (趙永新)

    

    《人民日報》 (2002年03月18日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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