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經歷了一段時間後，終於可以出院了。那一天，年輕漂亮的病床王醫生笑嘻嘻地走來，遞上一頁紙，説道：“趙老師，您看看，如果沒什麼，請簽個名。”原來是一份關於服務品質的問卷，其中包括醫護人員是否索要或收取“紅包”。

    索要和收取“紅包”曾是醫院不正之風中的“頑癥”，老百姓怨聲載道，上海醫務系統下大力氣對此進行了整治。結果究竟如何呢？記者親身經歷了一番，還特意作了一些“暗訪”。在記者所問的病人中，沒有一人説送了“紅包”，都説現在服務態度比過去好多了。

    輸液打吊針是多數病人每天必須接受的治療。過去，記者也曾看到有些老年病人常常被戳了好幾次，還要遭來一頓呵斥：你血管怎麼這樣脆？這樣滑？這回３次住院，記者沒有看到這樣的情景。鄰床從松江來的老太太，那血管記者看了也覺得不好打。每天，輸液時，護士小姐總要在她手上拍打好長時間，仔細尋找最佳處，然後“一針見血”。當然也有“失手”的時候，這時總能聽到護士的道歉聲：“對不起，讓你痛了。”服務品質提高，還表現在其他環節上，比如：每天工務員在拖地時，看到有病人走來，總要停下手來關照一聲：當心，地濕，走慢一點。

    記者在王醫生拿來的問卷上很爽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在以後２次出院時，記者同樣高興地簽了名。

    懼

    在醫院，每天輸液的時間一般都在９點鐘左右。有一天，等到１１點鐘，才見護士長小沈滿頭大汗趕來，連聲説道：“對不起，晚了，在搶救病人。”一房的人都關心地問起來：什麼病？現在怎麼樣了？小沈快言快語道：“救過來了，是心臟病。上廁所時突然倒下去了，抬出來時血壓也沒有了。還好，今天是星期一，人多，診斷快，藥也上得快。這種情況，如果放在節假日或夜裏，能不能救過來就説不準了。”

    聽到此言，記者立即有一種恐懼感襲來，以往所碰到的一幕幕悲劇浮現在眼前：記者曾有一位女友患有哮喘病。元旦那一天發起病來，送到醫院，結果只有一二個值班醫生，搶救不及時，死了。那年，她才２９歲，所有結婚嫁當都辦齊，準備春節做新娘了。聞訊後，記者如雷轟頂，大叫冤枉，實在不應該。記者還有一位親戚，春節期間突發胃穿孔，在醫院急診室躺了一天，沒人管，家屬幾次去反映，醫生才過來匆匆看一下，開點藥又走了。直到晚上，病人不行了，醫生才過來，準備手術，但一切都晚了。

    雖然，記者所列的這兩件事不是發生在今天所住的醫院，但許多問題是共通的。就説夜間和節假日，絕大多數醫院一個科室也就配一二個醫生值班。記者在急診室看到，晚間病人不比白天少，醫生忙得分不開身。醫院有節假日、白天黑夜之分，但病人發病時間卻不管白天還是黑夜，是節假日還是平常時間。因此，一些心腦血管病人和其他重症病人，就很懼怕黑夜和節假日，怕找不到醫生，更沒有醫術強的好醫生。

    要求醫院３６５天不分白天黑夜配用同樣的醫護力量是不可能的也沒有必要。但在有些科室，比如急診室、心腦血管病房等可否增加醫技力量，讓病人治療及時、住得也放心？

    冷

    在醫院，冷漠是大家反映最大、體會最深的一點。一位病人説，鄰床病人發燒，家屬去叫了幾次醫生才來，冷漠得很。還有位病人説，門診時登記做檢查，有些“規矩”搞不清楚，去問醫生，一個個都很冷淡，叫自己去看。年紀大了，識字不多，眼睛又不好，看得清爽，還去問他們做什麼？又一個病人接話説：這有什麼，都這樣。你要問他們抽血在什麼地方？廁所在什麼地方？同位素室在什麼地方？有幾個人熱情回答的？都冷淡得不得了，用手一指，你還沒有搞清方向，他已走了。

    記者經歷了不堪回首的一幕：表妹９歲的兒子突患急性白血病，記者匆匆趕到醫院。母子抱在一起痛哭，父親在一旁捶胸頓足、慘不忍睹。好不容易在眾人的勸説下，一家人才平靜下來。然後，登記入院。誰知，到了入院登記處，工作人員一看病史，脫口就説：“這個小人，最多活一個禮拜。”一下，全家人又抱在一塊嚎啕大哭。進病房時，孩子要例行做稱體重等檢查，幾個工作人員又全然不顧地説開了：這個小人活不過１０天。這時，我那可憐的表妹發瘋似地狂叫起來。我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這樣冷漠無情？為什麼還這樣無情地在別人化膿的瘡口撒上一把鹽？

    住院的“滋味”自然不僅這些。也許有人認為這是些小事，醫院目前的主要矛盾是醫技問題、藥價問題等等。但是，沒有小事哪有大事，大事是從小事起的，小事也會影響大事。今天，醫務系統規範管理、嘗試各種改革，最重要的一點是少點形式、多點實際，給病人多點方便、多點快樂。

     新華社 2002年3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