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過去迷失的夢想在這裡可以找到。一著中的，足以躋身富豪；運氣不好，也會一敗塗地。這裡充滿著不進則退的大拼殺。中國股市在向我們招手。

    “日本的朋友們，歡迎來到上海證券交易所。有關中國股票的所有問題，大家都可以問我。”給我們導遊的老大媽一臉笑容，她叫章倫（假名），65歲，原為大學教師，據説是中國最早通過專業炒股賺到百萬財富的個人投資者。老人的言談舉止頗見涵養，但穿著打扮卻非常普通，她真是中國的億萬富豪嗎？

    最近，中國股票熱在日本涌現。《不要錯過中國股票！》、《將10萬日元變成1億日元的中國股票黃金法則》等帶有煽情標題的書籍陸續面市，大證券公司也開始發售“中國股票基金”。中國股票説明會和當地企業考察遊等活動也是大受歡迎。

    “與其買國債，還不如投資股票”

    中國股票熱之所以興起，當然是人們看好這個國內生産總值（GDP）年增長率接近10%的國家的良好發展前景。在人民幣尚未實現自由化的當前，日本人還只能購買被稱為“B股”的中國企業股票。但是隨著中國加入WTO，相信不用多久，現在只有居住在中國國內的中國人可以買賣的“A股”終將向外國人放開。因此，許多想通過中國股票賺錢的日本人來到中國，希望了解更多有關中國股票的知識。

    不知道章大媽的介紹能否回答日本人的疑問。只見她從紙袋中掏出一張紙片，説道：“一切都是從這張紙開始的。”

    這是1991年9月20日的一張股票認購證。為籌集國有企業改革的資金，1991年初上海證券交易所成立，上海A股的交易正式開始。當時章大媽以每股601元9角的價格購買了5股上海真空電子（現上海廣電電子）的股票，包含手續費在內共花了3025元5角5分。當時還在大學教授機械力學課程的她兩年後即將退休，當時正在考慮為老後多攢一些錢。對於年輕時離婚後一直獨身、又沒有孩子的章大媽來説，這是一個現實而緊迫的問題。當時她月收入600元，退休後每月退休金將有400元。但當時通貨膨脹嚴重，為使自己手中的資金增值，她想到了購買國債，但國債利息上限是30%。

    “這時我注意到，與其買國債，還不如投資股票”。

    她説，幸虧自己的職業是大學教師，有足夠的閒暇時間用以研究股票。當時之所以決定購買上海真空電子的股票，主要是因為注意到了這支股票也將在面向外國人的B股市場上市的消息，這是該股即將升值的一個信號。

    “不想脫離這個社會，股票是我的生存價值所在”

    果然不出所料。92年2月，上海真空電子作為具有紀念意義的B股第一號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章大媽在同年5月18日將手持5股中的4股賣出，價格為每股1905元，減去當初的花費，凈賺4533元9角，相當於她7個月收入。此後，章大媽看準時機，又成功做成了幾筆重要買賣。

    1992年的新股上市熱也推動了中國股票投資熱。為得到購買未公開發行股票的認購權，章大媽買了40張抽獎券，其中70%中獎。憑藉贏得的認購資格，她以每股8元的價格購買了中國第一百貨公司的股票，上市後該股飚升至每股近80元。92年，香港一位朋友交給她7萬港幣的B股委託她代炒，由此開始涉足只有外國人可投資的B股市場。在B股全面向中國人解禁前的2000年，她已經在B股市場上賺到了10萬港幣。

    當被問及炒股一共賺到多少錢時，章大媽的回答是“50萬元”，看來這是個非常保守的數字。她又補充道：“但幫助親戚和朋友炒股賺到的錢應該有幾千萬了。可是對於朋友和親戚，我能從中分紅嗎？”

    有人説，中國的有錢人從外表的穿著打扮來看都很普通，容易隱人耳目。也許章大媽正屬於這種類型。她説：“我不想脫離這個社會。自從開始炒股，我開始關注世界經濟動向。股票是我的生存價值所在。”她的這番話語應該是坦誠的。

    “工作時間也在炒股”

    實際上，對於上海的老年人來説，是股票把他們與社會連接了起來。

    街角的證券公司交易廳是他們的社交場所。雖然最近股市行情略見平淡，但一到上午9點半，提著茶杯、飯盒和薄毛衣的老頭老太們就會三三五五聚集而來。他們邊注視著股價牌，邊叨著家常，有人還在饒有興趣地聽著保險推銷員的介紹。

    在一家交易所裏筆者遇見了一位50歲的阿姨，她剛剛退休，靠退休金生活。這天早晨，她持有的股票升值，剛剛拋出7千股。而這些股票是在前一天下午剛剛買進的。看來中國投資者傾向於短期性的投機買賣。通過這筆買賣她賺到了700元。她説：“我每月退休金1000元。通過這筆買賣，半天就賺到了近一個月的工資。”

    炒股的當然不全是退休的老人，上班族中也有不少人醉心其中。某國有企業研究所所長馬雪梅（44歲）就是其中之一。“我的工作很清閒，我可以在工作時間上網了解股市行情、買賣股票，也可以隨時抽身去交易所。”她毫不顧忌地説道。她和丈夫的月收入合計超過5000元，與母親、女兒一家四口一起生活，是如今上海典型的小康家庭。

    馬女士的股齡很長。1990年，在大多數中國人還不知道股票為何物的時候，她從朋友處聽説蘇州某企業正在計劃上市，於是從親戚處籌集到資金，購買了該企業的未公開發行股票。該企業上市兩三個月後，她已經賺了1萬元。她説：“當時真是非常高興”。

    後來她又得知一家鋼鐵廠的上市計劃，設法以每股4元買到該企業的未發行股。但是該企業在深圳證券交易所上市後跌到2元多，被套兩年後股價終於回升到3元，不得已拋出後凈賠1萬多元。現在她在股市的投資只有1萬多元，她説這是為女兒教育的主要投資。

    馬女士認為，中國之所以能成為股票投資大國，與中國人爭強好勝和重面子的性格有關。如果在股市上失敗了，就會被認為苯，面子也會喪失殆盡。這和尊崇刻苦創業的日本人有所不同。“因此，只要有過炒股成功的經歷，就可以在別人面前吹噓。別人會産生嫉妒心理，於是群起而效之，出現了全民炒股熱。”

    “股市是中國經濟的引擎，股市發展已經沒有退路”

    上海電視臺財經頻道有一檔以炒股為主題的綜藝類節目——“週末贏家”，收視率在上海名列前茅。每期節目會邀請50—60名群眾參與，其中主要參加者每人會得到5萬元虛擬資金進行炒股競賽，並可以和專家就市場前景進行討論。節目中不僅出現真正的股市圖表，還有股價顯示牌，氣氛十分逼真。

    “每筆買賣都像在賭博，心情肯定會緊張激動。這種實踐非常有趣。”節目主持人左尤安在上海已是大名鼎鼎。她的主持風格很有特點，常常妙語連珠。對於誇誇其談的參加者，她會叮囑道：“反正不是自己的錢，便以為可以隨便使用，這種想法可不行啊。”對於正要展開微觀經濟學話題的分析師，她又會以百姓口吻提醒道：“別説那些深奧難懂的理論，還是給我們談談實際問題吧。”

    “在日本也有這類節目嗎？”面對左小姐充滿自信的問題，筆者的回答顯得很無力：“沒有。現在的日本股市已經失去了活力。”

    中國最早的證券諮詢公司上海金信證券研究所李康所長的話語中也充滿了自信：“現在上海證券所的股票時價總額已經超過香港，規模在亞洲僅次於東京。預計在20年內可以超過東京。”

    當然李康也承認，中國股市還不成熟，也存在諸多課題，例如“國有股”問題。由於原來的上市企業原則上都屬國有，企業雖然上市，但未公開發行、市場上沒有流通的“國有股”佔所有股票的2/3。如果它們一齊上市，必將引起市場混亂。但如果放任不管，又不利於股市發展。如何將之放出已經成為考驗中國證券監管部門一個難題。

    中國股市今後會有致命性的波動嗎？對此李康認為：“中國股票時價總額已經超過國家的GDP。正在成為中國經濟的引擎，中國股市發展已經沒有退路了。”

    從上海證券交易所成立時就從事中國股票上市工作的日本丸紅公司職員乾亙先生表示，一旦A股市場向外國人放開，他將馬上投資其中，建立起人民幣資産。“就像當初1美元兌換360日元的時代，如果當時購買了新力的股票，如今換成美元將會番多少倍啊。”他對中國股市的前景充滿期望。

    這種夢想在如今的中國完全有可能實現。但另一方面，中國股市中也隱藏著致命的風險。也許正因為此，中國才是性感的。

    中國網2002年9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