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題注：姜文，中國的馬龍白蘭度，他的導演才華難以掩蓋，他的演員經歷充滿傳奇色彩。而現在，在鏡頭前的他格外勤奮。

    坐在北京某飯店的榻榻米上，姜文看起來已經筋疲力盡。這位中國最具個性的演員和最大膽的導演在鏡頭前的形象總是玩世不恭或是滿面憂鬱，而夜晚中的他與影片中的人物沒有任何的區別。他高1.83米、重98公斤的身軀懶懶地靠在墻上，雙眼中流露出無限的疲憊。

    也難怪姜文會如此地疲憊。他是一個對藝術如此吹毛求疵的人，以至於每年僅僅推出一部電影作品；但是在未來的12個月中，他卻要像一個多産藝人一樣奔波于五部電影之間。

    《尋槍》是自《鬼子來了》之後，姜文再一次親自出演的影片。兩年前，姜文在《鬼子來了》中集聯合編劇、導演、演員數職于一身，並憑藉此片在戛納電影節上一舉勝出，榮獲頭獎。這也使姜文瞬間成為了中國影壇最炙手可熱的導演。但是由於種種原因，該片未能在中國內地公映，姜文也隨即沉寂了兩年之久。

    如今，姜文重返影壇，並以一個普通影人的身份在20年後重新煥發了藝術第二春。為什麼現在的姜文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了鏡頭前，而不是幕後呢？“我僅僅是在做我喜歡的電影，而且是幫我朋友的忙。”姜文解釋説，但是如此的解釋稍顯牽強。“我的事業有條不紊，”他還説道，“至今為止，我在度過了生命中的每一個重要階段之後，都會推出一部電影。”1994年，姜文以一部《陽光燦爛的日子》告別自己血氣方剛的弱冠之年；而在經歷而立之年的創業激情之後，姜文自導自演了影片《鬼子來了》。“我沒有任何的計劃。”他強調説。

    39歲的姜文無意走出國門。在中國，姜文的個性遠近皆聞：不管是臺前還是幕後，他都是最堅韌也是最固執的藝人之一。但是，“導演”姜文真的要退休了嗎？

    姜文的外形並不出眾。他有寬闊的胸膛，有一雙招風大耳；在他的行事風格中，阿賈克斯式的坦率多於巴黎式的浪漫，波傑式的粗獷多於格蘭特式的優雅。“他長了一個大眾相，”中國小説家王朔説，“但是有時候，他的臉會讓你感受到一種威嚴。”曾與姜文合作過兩次的中國當紅女星趙薇説：“我並不喜歡他那樣的男人，他太強壯了。同時，他也不夠帥。如果每個人的臉看起來都會像一種動物的話，那麼他的臉看起來就像大猩猩。”“姜文是男人中的男人。”一位影迷説。在熒幕上，缺陷映襯下的角色更能表現姜文的堅毅，比如《北京人在紐約》中的赴美移民以及《紅高粱》中的憨厚農民。“他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堅強，”趙薇説，“但是內心卻很溫柔，有時甚至像一個女人。”

    早在北京中央戲劇學院上學時，姜文便表現出了“只重給予、不求所得”的品格。“很多老師都不喜歡他，因為他總是愛向老師提出質疑。”已退休的中戲老教授張任裏説。“他總是不停地在問‘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我從來也沒遇見過像姜文這樣的學生。”姜文的固執使得他的合作夥伴感到很難與他相處，尤其是現在，姜文不再做導演而是在其他人的影片裏演出。“演員身份的姜文很危險，”王朔説，“年輕的導演根本就拿他沒有辦法。”

    駕車遊蕩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上，姜文陶醉在CD裏播放出的舞劇——《紅色娘子軍》的優美旋律中。《紅色娘子軍》是中國60年代著名的芭蕾舞劇，姜文經常向人訴説他對革命歌曲和革命影片的喜好。姜文出生於1963年的河北省，父親是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高級將領。家庭環境的熏陶對姜文的成長産生了巨大的影響。姜文還經常回憶起在貴州生活的童年時光，那時，演員們就住在鄰居家裏，而塵封的機械倉庫就是十幾歲大小的孩子們玩耍的天堂。

    正是在貴州，姜文第一次觀看了《紅色娘子軍》。“當我看到舞臺上的女演員們戎裝打扮並身背長槍時，”姜文説，“我第一次有了性別的概念。”童年生活的經歷幫助姜文完成了他所執導的第一部影片《陽光燦爛的日子》，該片在1994年威尼斯電影節上一舉拿下最佳男主角獎。

    談到該片的創意過程時，姜文説道：“在那段迷離的時光裏，我們仍然能夠找到樂趣，畢竟我們只是天真無邪的孩子。”想到這個題材後，姜文的導演直覺告訴他：“大膽去做吧。”事實證明，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你可以輕易地從影片中看到錄影機後面的人所要表達的東西，”資深攝像師克裏斯托夫道爾説，“影片能讓你感受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坦率。”道爾把《陽》一片稱為自己見過的“最優秀的電影”。

    但是，執導電影有時會讓你如身處地獄般痛苦，姜文所信奉的完美主義使得影片的拍攝馬拉松般地持續了幾個月。有時，他甚至一連幾天都不拍攝一寸膠片，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些什麼。在《陽》一片中擔任姜文助手的付佳（音）在談及當時的合作經歷時仍有一種刻骨銘心的感覺。“那真是一場噩夢。”她聳聳肩説。當劇組要在冬天拍攝背景為夏天的戲時，姜文讓演員們穿著夏裝，並且還要吃著冰激淩，以便掩蓋演員呼出的哈氣。

    姜文的第二部影片《鬼子來了》充滿了爭議，姜文很少談論這部影片，但是他説：“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説，每個人在看過我的片子之後都會有自己的看法。”

    那麼，姜文什麼時候才會重執導棒呢？這樣的問題多餘問他，因為他根本就不會回答。

    當《尋槍》一片在中國各地公映時，北京的電影界人士們覺得他們從該片中不僅看到了姜文在錄影機前的表演，而且看到了一絲姜文在錄影機後的影子。該片28歲的導演陸川否認了這一點：“姜文在影片的完成過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他説，“但是他僅僅加入了40天左右，而我們為這部片子準備了2年之久。”

    在影片《綠茶》的拍攝現場裏，錄影機、燈光、布景、道具等一切拍攝設施準備就緒。姜文靠在一張涼椅上，思考著自己與女主角趙薇的下一場戲。不遠處，導演張元正檢查著膠片的長度，而攝像師道爾則擺弄著攝像器械。突然，姜文猛地站起身來，指著一個平臺説：“我們應該把錄影機架在這裡，這樣我們就能更清楚地拍攝到我撞到趙薇時的情形。”一下子，所有人全笑了，一位工作人員説：“瞧，他從來也不僅僅安心於表演。”

    沒錯，我們也希望姜文真的是不僅僅安於表演。

    中國網2002/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