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沙特和美國的關係一直就像戴著面紗跳舞。兩國關係交織著金錢、權力和私交等眾多因素。美國《新聞週刊》曾將這個石油王國和美國之間的微妙關係形象地稱之為“沙特遊戲”。然而，“911”事件無疑使這個沙漠王國與美國的關係蒙上了陰影。理由很簡單，本拉登是沙特人，製造“911”事件的19名恐怖分子中有15名據稱是來自沙烏地阿拉伯。

    1.軍火回扣源遠流長

    讓美國人鬧心的還不僅在於沙特與拉登説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長期以來，困擾山姆大叔多年的，還有在與這個石油王國做生意時必須交納的高額“回扣”。在過去10年中，美國向沙特出售的軍火價值總計335億美元，超過美國向以色列和埃及兩國軍售的總和。除了軍售之外，美國還與沙特有著數十億美元的普通商品貿易合同。而所有這些貿易，沙特方面的代理商常常向美方索要數目驚人的高額“回扣”。然而，根據美國國內的“涉外腐敗條款”，如果美國銷售商為了簽訂貿易合同而向外國進口商行賄的話，就會被視作違法，因此要受到法律制裁。可是，在實際司法操作中，要想證明行賄索賄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費薩爾國王于1964年繼承王位之前，沙特王國的眾多王子每月按時向沙特政府領取鉅額薪俸。到了後來，月俸制度被所謂的“佣金”制度取而代之，也就是説，政府允許王子們從其洽談的貿易合同中提取一定比例的“佣金”，這在當時是合法的。到了1978年，沙特政府規定，所有外國貿易商在與沙特王國做生意時，必須在沙特境內尋找一個代理商，代理費用被限定在合同金額的5％以內。

    去年夏天，美國聯邦有價證券和交易委員會（SEC）對美國紙幣全息技術公司（ABNH）進行了調查。結果發現，該公司曾將239，000美元電匯到幾位沙特政府官員在瑞士銀行的私人賬戶上。而這筆款項竟相當於該公司與沙特貿易合同金額的40％。為此，SEC向ABNH處以75，000美元的罰款，並且對該公司總裁提起四項指控。

    當然，與下面兩樁案子相比，上面那件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

    聲名卓著的美國利通資源勘探儀器公司為了得到其沙特主顧的定單不惜大放其血。據這家公司前駐沙特商務主管、現在已經被解雇的蘭迪先生揭露，在1979年至1990年間，利通公司曾向沙特官商交納了23億美元的回扣。

    無獨有偶，前美國陸軍上校托巴斯杜雷指控，西科斯基飛機公司和其專利公司“聯合科技”為了搞定一筆13架直升機總計1.3億美元的定單，曾于上世紀九十年代早期向沙特官員行賄。回扣的金額是這筆定單的3％至5％，收受回扣的是沙特國防部長Sultan王子的兩位公子。

    2.雁過拔毛令人叫苦

    其實，面對沙特官商的“雁過拔毛”，西方人也不是二傻子，沒有人比他們更為深諳“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所有佣金或者“回扣”無一不是攤在了合同金額裏。一位駐利雅得的前美國官員舉個了例子：一架英國“旋風”式噴氣機原價在2千萬到2千5百萬美元左右，可是沙特官商卻寧願以所謂“石油換武器”的方式為其支付7千萬美元。

    對於沙特王室的高層腐敗現象，就連歷來與白宮主人私交甚篤的沙特駐美大使班達本蘇丹王子對此也直言不諱。在接受美國公共廣播公司（PBS）的一次專訪中，他頗為坦然地説：“在和沙特做生意時，總計4000億美元的合同金額中只有3500億美元用於建設沙特，而其中500億美元成為王室成員的回扣，對此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這又算得上什麼？腐敗又不是我們沙特的專利。”

    儘管對沙特官商的“獅子大開口”叫苦不迭，山姆大叔可從來也捨不得放棄沙特這塊肥肉。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上世紀90年代早期，美國的AT＆T公司、法國的阿爾卡特集團以及瑞典的愛立信公司曾經為了爭奪一項改造沙特通訊系統的鉅額訂單爭得頭破血流，那項訂單的標的額高達40億美元。在美國商務官員兩次拜見法赫德國王之後，當時的美國國務卿克裏斯托弗于1994年4月27日秘密會晤了國王，為AT＆T説情。與此同時，克林頓總統也向國王致信，希望能夠給予AT＆T公司以最大的照顧。臺面上的文章到了堂，臺面下的功夫自然也不能馬虎，該“放血”時就“放血”，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為此，AT＆T特地重金聘請了沙特老牌貿易公司Bugshan＆Bros集團作為其在沙特的註冊代理人，全權代理該公司在沙特的業務。這個“以毒攻毒”的招術還真靈驗，拿了“東家”聘金的沙特公司暗中打通關節，收買了沙特王室中的一位年輕王子。結果可想而知，美國佬心想事成，AT＆T如願中標，阿爾卡特和愛立信氣得大眼瞪小眼。

    3.痛定思痛決意改革

    面對官商和回扣兩個老大難問題，沙特政府不是沒有考慮變革。長久以來，沙特政府就一直渴望加入世貿組織（WTO），可是這種動輒收受回扣的做法不僅與國際通行的貿易慣例相悖，令外商望而卻步，而且導致腐敗橫行，于國於民有百害而無一利。為此，沙特政府痛定思痛，決心改革。

    為此，他們先著手改變以往那種外商要與沙特做生意必須尋找沙特代理商的規定。為了表明打擊腐敗的決心，沙特政府對所有的投標人定立了一條非同尋常的死規定：如果一旦發現投標人在投標過程中行賄，即使中標後合同已經簽訂也會被宣佈無效。

    除此之外，他們還改變了一些做法。比如，變原先讓那些王子們中飽私囊的“佣金”為在沙特境內設廠的投資，促進當地就業，刺激經濟發展。在最近一次沙特天然氣項目的招標中，美國的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成了幸運兒，這個項目的標的額高達250億美元。不過，這回它付出的不是“回扣”，而是在沙特境內建立兩個與沙方合資的工廠，作為對沙特政府的回報。

    應當看到，任何改革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在這個王室利益至高無上的傳統阿拉伯石油王國裏尤其如此。

沙特國王法赫德決意改革

    《京華時報》2002年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