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裏總有一些舊建築，曾經做過城市的標誌，或者見證過某段歷史，但事易時移，它們已輝煌不再，也失卻了實用價值。拆了吧，總會覺得有愧於先輩，有愧於歷史，不拆吧，又心疼它們佔用的黃金地段。這些建築拆還是不拆，常常成為城市規劃者的難題。
歐洲人倒想了一些聰明的辦法來對付這些城裏的舊建築。
一年前到巴黎出差，除抽空登了著名的埃菲爾鐵塔，還去了奧塞宮。奧塞宮同盧浮宮一樣，也是藏畫的地方。它地處巴黎市中心，依傍著如詩如畫的塞納河。建築從外面看並非美輪美奐，也不曾讓人感到它曾是宮殿，但裏面卻異乎尋常的闊大。陪同小劉告訴我們，奧塞宮與皇家宮殿全無一絲關聯，也不是專為收藏繪畫而建的美術館。小劉説，那是由巴黎的中心火車站改建而成。這不由得我們不驚訝了。
故事是這樣的：奧塞宮就是原來的奧塞火車站，建於２０世紀初。到了將近世紀末的１９８５年，因為汽車、飛機等其他交通工具的普及，更考慮到城市發展的需要，火車站被挪到城外，奧塞火車站從此空了出來。於是有人建議，乾脆將它改建為美術館。巴黎市政府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很快予以採納。不久，這座廢棄的中心火車站搖身變成了美術館，專門收藏印象派作品，展出梵谷以後歐洲眾多藝術家的稀世珍品，有畫，也有雕塑，與盧浮宮的古典氣質交相輝映。奧塞宮也成為巴黎一處新景點。
我於是想起了丹麥首都哥本哈根。因為工作需要，我曾在哥本哈根住過幾年，那裏也經常能撞見被改建過的建築。哥本哈根有一座四星級“海軍上將”飯店，既古色古香，又有濃郁的現代氣息，在丹麥頗有些名氣，國內有不少代表團訪問丹麥時也都在那裏住過。但誰能想像，這座旅館是由倉庫改建而成的。
哥本哈根原先是個繁忙的港口城市，港灣邊建有不少高大的倉庫，成為當時城市的一道風景線。後來，海洋運輸業漸漸轉移到歐洲其他國家，哥本哈根來往的貨輪少了，港口越來越蕭條，倉庫漸漸閒置起來。哥本哈根市政府對城市建設有個特別的規定，凡城內建築，未經許可不得隨意拆除，外觀也不能修葺改造，只允許內部進行改造裝修。於是，這些倉庫內部紛紛被改造，改作他用。除上面提到的旅館外，給我留下很深印象的還有丹麥外交部的宴會廳。一次，我應邀去丹麥外交部赴晚宴。主人把我們帶進一幢陳舊的房屋，裏面沒有雕梁畫棟，沒有輝煌金碧，最引人注目的倒是頭頂上的一根根橫樑，又糙又粗，因為年代久遠，已暗得發黑，明白無誤地告訴你這裡曾是倉庫。坐在這樣的宴會廳裏用餐，別有一種浪漫。
這是幾個我所知道的例子。這種簡單的改建方法既保護了城市原有的風格，又使一些舊建築煥發了青春，可謂匠心獨運。
（《人民日報》2000-09-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