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沒來，加沙展現在我眼前的，全然是陌生的面孔。這面孔有兩點使我感觸最為深刻，一是加沙的舊貌正在換上新顏，二是這裡成了動蕩和衝突的漩渦。
我頭一回踏上加沙這片土地，還是在1993年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剛剛簽署《奧斯陸協議》後不久。當時，加沙這座還不太為外界所知的城市一下子成了各類媒體關注的焦點，吸引著不少人們想來實地一睹其廬山真面。
那時的加沙是頗令人失望的。不但是窮，還有臟。到處是散發著霉臭味的垃圾，人在街上走不多久鞋子便沾滿塵土。菜市場上蒼蠅滿天飛舞，和購菜的顧客一起湊著熱鬧，時不時地就飛到人們的頭上、臉上、嘴上，揮之不去。
然而那時候，加沙居民興奮和激動的情緒卻是溢於言表的。他們紛紛涌上街頭，排成長長的隊伍，敲鑼打鼓，歡呼雀躍，舉著巴勒斯坦的四色旗遊行慶賀，慶賀他們終於從以色列的佔領下解放了出來，在屬於自己的土地上管理自己的生活，決定自己的命運了。落後和破舊的基礎設施一點也擋不住他們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闊別幾載後，我又一次到達加沙。從與以色列交壤的埃雷茲檢查站一路過來，只見樓房密密麻麻地一幢挨著一幢。原先臟亂的道路重新鋪了瀝青，兩旁種了樹，綠意盎然。海邊，一座座色彩和風格各異的休閒別墅和豪華飯店錯落有致地排列開來，從造型到裝潢都相當考究，讓人難以想像這裡幾年前還是個一窮二白的地方。
與這種蓬勃發展的景象不和諧的，是籠罩在加沙城裏的緊張氣氛。大街小巷不時有救護車疾馳而去，那是以色列飛機又來轟炸了，造成了人員傷亡，或者又有巴勒斯坦人被以軍打傷。其實，自去年9月巴以發生大規模流血衝突以來，加沙城便再無寧日。隆隆的炮聲震天響，動輒就有巴勒斯坦的軍事設施甚至民宅被夷為平地，傷亡的人數劇增。幾十萬原先在以色列境內打工的巴勒斯坦人由於加沙被封鎖而丟掉飯碗，淪為貧民。
加沙在《聖經》中曾被多次提及，歷史上它一度是有名的商埠，物産麋集，農業發達。據伊斯蘭歷史記載，先知穆罕默德的祖父也安葬在加沙，為這座不大的城市蒙上了一層濃厚的宗教色彩。加沙在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中被以色列佔領，經濟開始每況愈下，成為一個日益凋敝的苦難之地。今天，加沙城內自治伊始的那份歡樂氛圍已被緊張的武裝對峙所代替。何日才是衝突的盡頭，生活在這片迦南地的亞伯拉罕的子孫們，什麼時候才能摒棄仇隙，共謀和平呢？
《青年參考》 2001年7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