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難者自願被釘在十字架上

    　西太平洋島國菲律賓是東南亞惟一的以天主教徒為主的國家，當地84％的人信奉天主教。每年4月份月圓後的第一個星期日開始是為期8天的聖周節，是當地天主教徒紀念耶穌在十字架上受難的節日。聖周節每天的宗教活動都不同，有教堂禱告、讀聖經、做彌撒、聖歡會、懺悔日、受難日、黑色星期六和復活日，其中最著名的是受難日的紀念活動。

    自願受難沒有痛苦

    菲律賓北部邦板牙省聖費爾南多市的庫圖鎮每年都舉行耶穌受難紀念活動，已經有50多年的歷史。許多人模倣耶穌當年受難的情形，自願被釘在十字架上。每到這一天，小鎮的各個教堂前、公共集會場所和露天籃球場邊都架起供人自願“受難”用的十字架，每個地點至少有兩三個人“受難”。

    今年聖周節耶穌受難日當天，我驅車90多公里，來到聖費爾南多市。汽車離開高速公路，路面一下子變窄，路線也複雜起來。不過，我並不發愁，只要停下車，向路邊的人做一個被釘上十字架的姿勢，他們就會熱心指路。

    來到庫圖鎮，我停好車，取出照相機徑直向一座教堂奔去。剛巧，一位自願者正準備“受難”。

    只見受難者仰面躺在十字架上，助手用麻繩將他的胳膊綁縛在十字架的橫木上，用酒精給他的兩手掌心和長約10釐米的特製不銹鋼釘消毒。接著，一位長者手執長釘和錘子，找準手掌的食指與中指間的骨縫，用力將釘子紮下去，緊接著一錘，釘子就穿透了手掌，鑽入木板。

    受難者大多不是第一次被釘上十字架。我眼前這名受難者即使雙手被釘子打穿，表情仍然十分安詳，似乎絲毫不痛苦。這時，眾人一起將十字架豎立起來，固定在事前設好的樁子上。十字架豎起後，圍觀的男女老幼都為受難者鼓掌，祝賀他洗清自己的罪孽。

    白布裹身黑紗遮面

    我注意到，受難者的打扮與常人不同，他們一般頭戴用鐵蒺藜盤成的環，有的受難者只用白布包裹下身，有的受難者身穿紅布長袍，用黑紗遮面。據天主教徒介紹，朱紅色代表罪孽，有罪的人沒有資格與上帝見面，要用黑紗遮面。

    庫圖鎮的受難者模倣耶穌受難惟妙惟肖，惟一不同的是，受難者不釘雙腳。在腳上釘釘的痛苦非常人可以忍受，即使十分虔誠的人也極少有這樣的勇氣。

    綁縛受難者用的十字架設計比較科學，下端供受難者踩踏的地方可以活動。正式下釘前，受難者先在十字架上躺一躺，助手根據受難者的身高調整踏板的位置。

    受難者一般在豎立的十字架上停留兩分鐘左右，更虔誠的人要求停留20分鐘。在十字架上停留期間，多數受難者用當地語大聲地懺悔，有的人做禱告，有的人為觀眾背誦聖經。

    為受難者釘釘的技術是小鎮上的絕活，只有少數人能掌握。如果釘的位置稍有偏差，有可能傷及筋骨，造成手部殘廢。

    多數操作釘釘的師傅手法極其嫺熟，所以受難者流血很少。“受難”完畢，人們放倒十字架，拔掉釘子，鬆開綁繩，受難者可以自己從十字架上站起來。經過簡單的消毒，有的人甚至不用包紮，每只手裏攥一團藥棉，就可以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回家去。那些沒有勇氣“受難”的年輕人如果有幸能在儀式結束後將釘過人的十字架扛在肩上走一段，也是一件榮耀的事情。

    用鞭子趕走“魔鬼”

    在小鎮，我還看見不少列隊行進的男子，他們赤裸著上身，用黑布蒙面，頭戴草環或者鐵蒺藜環，一邊走一邊不斷用鞭子抽打自己的後背。這是當地人的另一種贖罪方式。他們希望通過自我體罰洗去自己或者家人的罪孽。

    這些人要按照特定的路線走遍鎮子的每個角落。有些“負罪感”強的人甚至沿著鄉間公路一路鞭打自己，走到另外的鎮子，然後再原路返回。

    據介紹，早先鞭打是動格的，鞭子頭綁著的小竹棍上都留著毛刺，打在背上刺骨地痛。後來，人們對鞭子進行改良，把小竹棍加工得十分光滑，不會拉破皮肉，竹棍的重量也輕了許多，抽在背上也不很疼。但是為了製造實的“視覺效果”，人們往往在“自責”前，將小竹棍沾上一種特殊的紅色顏料，與血液極相似。竹棍多次打在背上，上面的顏料漸漸被汗水溶化，沾到皮膚上，像血一樣。溶化的紅色顏料隨著甩動的鞭子四處飛濺，行人和車輛如避之不及，也會“挂彩”。

    贖罪重在心靈

    庫圖鎮的人為什麼這麼看重聖周節？40多歲的桑托斯告訴我，他的女兒患了小兒麻痹症，他説這都是自己好賭所致，因此發誓戒賭，並連續多年自願受難，直到女兒康復。剛從十字架上走下來的坎松一邊接受止血治療，一邊對我説，幾年前他駕駛摩托車在鎮子上兜風，剎車不及誤撞一名孕婦，導致孕婦流産。雖然孕婦的家人沒有責怪他，但他至今仍心存愧疚。現在，坎松已經成家，他發誓妻子每次懷孕後自己都要上十字架“贖罪”，以保祐母子平安。

    有人認為，“受難”使他們獲得上帝的恩賜，洗刷了自己的罪孽。實際上，聖周節一過，大多數剛剛贖過罪的人還是我行我素。菲律賓政府、教會和一些社會團體都不支援這種極端的贖罪方式，因為這種做法有害健康，對未成年人也造成了不良的影響。有的受難者因為釘子沒有充分消毒而感染，得了敗血症，不治身亡；有的受難者在“受難”時傷及筋骨，雙手留下殘疾，失去養家糊口的能力。

    宗教界人士表示，洗刷自身的罪孽需要的是心靈的懺悔，單單依靠肉體的苦行是無濟於事的。（艾宇欣）

人們為受難者鼓掌表示祝賀。

    《環球時報》2003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