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生畏的前蘇聯克格勃

    進入克格勃

    “聘為蘇聯國家安全部第二汽車基地一級駕駛員”——當年輕的弗拉基米爾雷日科夫1951年到國家安全部門報到時，組織在他的勞動登記冊的第一頁上寫下了這樣一行簡短的評語。

    那時，雷日科夫怎麼也無法想像，不久之後將成為富有傳奇色彩的“特種車隊”的一員，並有機會接觸蘇聯最高領導人。他出身清白，曾為邊防軍官開過車，駕駛經驗豐富，而且相貌英武剛毅。

    最初，雷日科夫分在特種車隊的第二梯隊（接送黨和國家領導人家屬的車隊），後來調到第一梯隊。

    就這樣，他開始了與蘇聯國家領導人長達幾十年的密切接觸。他曾擔任克格勃（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尤裏安德羅波夫的專車司機長達30年零6個月之久。很多政要都坐過他的車。

    幫總書記點煙

    安德羅波夫與蘇共中央總書記勃列日涅夫都住在庫圖佐夫大街26號，因而經常碰面，兩人關係非同尋常。作為安德羅波夫的專車司機，雷日科夫經常需要在他門前等候，有時就能見到勃列日涅夫。有一次，勃列日涅夫認出了雷日科夫。總書記朝自家窗戶看了看之後，走到雷日科夫跟前説道：“借個火！”然後叼著香煙坐進了汽車。原來，第一夫人維克托利姬彼得羅夫娜不準丈夫抽煙，勃列日涅夫只好背地裏躲著她抽。

    勃列日涅夫生病期間，除了安德羅波夫外，任何人都不許進他的別墅。有一天，他碰巧看到雷日科夫，煙癮又發作了。找準時機，勃列日涅夫把雷日科夫叫到跟前，充滿信任地壓低嗓音説：“站在我旁邊，我抽支煙。”然後躲在他寬闊的肩膀後開始吞雲吐霧。

    為克格勃主席開車

    領導人選司機，一是看彼此性情是否相投，二是看司機的駕駛風格如何。有的領導喜歡開快車，也有領導喜歡車開得平穩、舒適。首長因為司機的坐姿不好而換人的例子也是有的。當然，即使心存不滿，頭頭們也不會開除司機，而是會讓他去開別的車。

資料圖片：克格勃總部大樓

    安德羅波夫不算是一位難伺候的領導，他不像米哈伊爾蘇斯洛夫那樣堅持把車速控制在每小時4O公里以下，也不像烏斯季諾夫元帥那樣逼著司機將油門轟到底。這位克格勃頭子對開車沒有任何特殊要求。他不像勃列日涅夫那樣喜歡自己駕車，也不要求別人為他開車門，從來都坐在後排左側的座位上。如果時間充裕，他會讓車速保持在每小時80公里左右，如果有急事，也能讓車開到時速140公里。當然，這個速度對於看似木訥的雷日科夫來説，只能算小菜一碟。訓練時，雷日科夫的車速甚至到過每小時238公里。

    安德羅波夫換過好幾個司機。通常，他最多只要一天時間就能作出決定。如果不滿意，他會吩咐“派另一個駕駛員來”，此外不作更多解釋。駕駛員如果被調離，就只能猜測，自己到底哪一點讓首長不滿意了。

    領導的權勢對司機的提升不會有任何幫助。雷日科夫的工資並不比同事們拿得多，肩章上的小星星增加得也不如人們想像的快，沒人為他免除必需的射擊、游泳、越野滑雪與跑步等體能訓練。但是，作為克格勃主席的專職司機，雷日科夫沾到的榮耀與安德羅波夫權勢的增加是成比例的。有很多次，公路管理局的交警因為超速而攔下他的車，他都能平安過關。

    奇怪的是，甚至安德羅波夫死後多年，他的名字一直都是雷日科夫的護身符：雷日科夫一次都沒有被交警罰過！

    　在特種車隊

    特種車隊的工作有不少特殊性。駕駛員不僅要開車，還要充當乘客的保縹。他必須注意路面，同時應該時刻留心周圍情況。

    射擊是特種車隊成員的必修課。雷日科夫説：“我的槍法很準，一點都不吹噓。有一次打靶，打了10發，8發命中靶心。當時配備的是馬卡羅夫手槍，每次換班時會發給司機。槍別在背後很礙事，因此司機們都把手槍挂在前面。我衣服的右邊襯裏總是很快就磨破。槍總是隨身帶，幸運的是，這些年來從沒用過。但如果乘車的領導人或汽車受到威脅，我會毫不猶豫地拔槍射擊。”

    雷日科夫説：“有一件事大概現在已經無須保密了。我們執行任務的汽車裏面都安裝了更換車牌的機關，前後各有四張替換牌照。只要把車開進衚同裏，按一下按鈕，牌照就換過來了。此外，行李箱裏還存有備用牌照。每次出車時都要玩兩次這種小把戲。

    出車時，必須經常看後視鏡，如果發現可疑車輛，馬上就得報告：‘尤裏弗拉基米羅維奇（對安德羅波夫的尊稱），我們後面好像有尾巴。’‘甩掉它。’首長下達指示。我把安德羅波夫送到指定地點之後就立即離開，以免泄密。我們偶爾會與交通警察發生些小摩擦，他們並不知道這是安德羅波夫的車。　有一次，警察跟著我們，一直追到了克里姆林宮。”

    雷日科夫開的是一輛24型的“伏爾加”轎車。這種車被駕駛員們戲稱為“披著羊皮的狼”。由於頭部太重，有的駕駛員甚至在後備箱裏放入重物，以保持汽車前後平衡。幾十年來，他的車從來沒有拋過錨，更沒有出過事故。

    實際上，特種車隊的汽車是根據航空設備的標準進行維修和保養的。例如，汽車的離合器不是根據磨損程度，而是嚴格地按計劃定期更換的。這種車的剎車磨損得特別快，所以也經常更換。每輛車都有檔案，記錄著每次保養的詳細資訊。機械師每天檢查車況，還有人定期手工擦洗汽車。出車時，駕駛員穿得十分正式，就像去參加隆重的招待會一樣。普通的行頭就是西服、領帶和白襯衫。直到今天，雷日科夫家的衣櫃裏還保留著一摞當年穿過的白襯衫。

    特種車隊司機從不敢用公車攬私活兒。這是嚴格禁上的——即使是妙齡少女也完全有可能在汽車裏安放炸彈。旁人不允許接近“領導專車”，更不用説靠近正在執行接送任務的車了。甚至連安德羅波夫的子女也從來不要求搭乘雷日科夫的車，因為他們知道，這樣只會遭到斷然拒絕。

    雷日科夫回憶道：“在特種車隊裏，喝酒的司機將受到嚴厲的懲罰，輕者調到第二梯隊（家屬車隊），重者直接開除。每次出車前，大家都得接受體檢。”

    親歷刺殺

    蘇聯歷屆國家領導人都曾遭到過暗殺。而作為克格勃頭子，安德羅波夫樹敵頗多，然而他卻從來沒有遭遇過行刺。有人説他曾遭謝洛科夫之妻暗殺，腎部受傷，這是謠傳。其實，克格勒頭子比所有其他人都更加清楚，人的生命是何等脆弱。每次出車前，有關部門總會提醒司機。“目前形勢緊張，有情報説，有人正在策劃暗殺。要多加小心。”

    談到刺殺勃列日涅夫的“伊利英事件”，雷日科夫對當時的場景依然記憶猶新。

    這一刺殺事件發生在1969年。當時，接見宇宙飛船“聯盟4號”與“聯盟5號”宇航員的隆重儀式剛剛結束，車隊正開進克里姆林宮。這時，伊利英少尉舉雙槍向總書記勃列日涅夫座車開火。但他並沒有搞清目標。結果，宇航員們乘坐的汽車成了替罪羊。子彈擦傷了尼古拉耶夫的背，別列戈沃伊臉部受傷，唯有捷列什科娃安然無恙。

    雷日科夫説道：“我親眼目睹了一切。我和安德羅波夫在車隊的第四輛車中。突然槍聲大作。車在那裏已經無法調頭了。伊利英似乎打光了手槍裏所有的子彈，一輛車被打成了馬蜂窩。車內的宇航員們奇跡般地活了下來，但司機扎爾科夫卻身受重傷，一天后死在醫院。令人痛心的是，這是他在特種車隊服役的最後一天。他本應該在第二天早上飛往美國，那天卻替皮庫列夫值班一天。這可真是飛來橫禍……”

    晚景慘澹

    關於與安德羅波夫的專車告別的細節，雷日科夫不太願意多説。在一次例行換班之後，車隊輕描淡寫地告訴他，他被轉為預備役。沒有任何告別儀式，雷日科夫就離開了特種車隊。安德羅波夫甚至沒有對雷日科夫幾十年如一日的無私服務表示一絲感謝，仿佛過去的30年零6個月根本不曾存在過。

    雖然在克格勃工作了大半輩子，卻沒攢下多少錢，所有的積蓄只夠讓雷日科夫買了一輛“莫斯科人”牌小汽車。

    最近兩年，他已經不開車了。多年的過度勞累使他的身體變得虛弱。當我建議他開著我的9型“拉達”車去兜風時，這位70歲老人答應得很爽快，開車的動作還是那樣熟練，但只是稍稍用力踩了一腳油門，老人就累得喘不過氣來。（原載俄羅斯《絕密》月報）

    《參考消息》2003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