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蔣介石的高級顧問，卻把軍事情報無償輸送給蘇聯

    他是德國重要的反對派人物，卻在戰後的德國默默無聞

     俄羅斯對外情報局最近解密的檔案透露出的內幕令人大吃一驚：希特勒的前戰友、蔣介石的德籍軍事顧問和無償為蘇聯克格勃服務的代號為“朋友”的間諜，竟是同一人——瓦爾特斯滕內斯！

    對希特勒由賞識到憎恨

    斯滕內斯生於1896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他是年輕的德國陸軍軍官，英勇無畏，屢建奇功。在前線，他同未來的“二號納粹”——飛行員戈林結為莫逆之交。1920年2月，他結識了失業的奧地利人、當時30歲的希特勒。面對一群懷念德意志帝國昔日輝煌的金融家和工業家，希特勒發表了當時默默無聞的德國納粹黨的24點綱領，頗合斯滕內斯的心意。1923年春，斯滕內斯就加人了該黨，並開始組建衝鋒隊。到20年代末，他手下裝備精良的衝鋒隊員已達3.6萬名。

    身為魏瑪共和國總理親戚的斯滕內斯忘乎所以，開始在黨內鬧獨立，自作主張地同德國中派各黨和教會人士拉關係，這樣一來，他們反對溫和政治家和教會的希特勒的關係就出現了裂痕，很快被希特勒撤消一切職務。斯滕內斯率衝鋒隊謀反，佔領了柏林黨部的許多機關。

    暴怒的希特勒派戈林領兵平叛，抓獲斯滕內斯。奉希特勒的指令，戈培爾在他主辦的報上指責斯滕內斯在納粹黨內搞政治間諜括動，斯滕內斯毫不示弱，控告希特勒犯了譭謗罪，並打贏了官司。

    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上臺後，斯滕內斯的生命牽于一發。4月26日，蓋世太保成立，數日後，斯滕內斯被捕。本來他會同希特勒的其他對頭一樣被處死，但是，同戈林的友誼救了他一命，後者説服“元首”放斯滕內斯一條生路。

    斯滕內斯獲釋後，于1934年同馮塞克特將軍一起赴中國，當了蔣介石的軍事和政治顧問。但是，獲赦的謀反者斯滕內斯在上海的行蹤受到德國在華特工的密切注意。

    他的情報幫助蘇聯戰勝希特勒

    斯滕內斯同蘇聯情報部門主動取得聯繫時，他已受到蔣介石的信任與器重，除了擔任政治顧問外，他還領導警衛和情報部門。

    1939年1月的一天，蘇聯內務人民委員部(克格勃前身)駐上海情報處特工季先科在同德國間諜、國民黨軍司令部軍事顧問海因裏希接頭時獲悉，蔣介石的私人警衛和情報部門領導人斯滕內斯希望同蘇方秘密接觸。據海團裏希説，斯滕內斯獲悉，由於德國外長裏賓特洛甫已説服希特勒，為了同日本拉關係應停止對蔣介石的支援，駐華德國顧問很快就會奉召回國。對斯滕內斯來説，回國無異於送死，所以他願意為蘇聯工作，以便今後到蘇聯政治避難。

    其實，斯滕內斯自從逃出蓋世太保魔爪後，巳被蘇聯視為德國反希特勒在野派的領袖人選之一。在內務人民委員部對外情報局局長菲京的親自授權下，季先科于1939年3月14日在“元首”的死敵斯滕內斯上海寓所秘密會見了他。

    斯滕內斯説：“我的主要目標是推翻希特勒，建立民主的德國，但不是共産主義或社會主義的德國。”他承認，他當初支援過德國納粹黨的政策，但現在已對其失望，而且深知希特勒將把德國人拖進深淵。隨後他透露了德國準備同鄰國和蘇聯大戰的計劃，説德國軍官層中有希特勒的反對派。他建議，開戰後宜由流亡國外的反希特勒人士的領袖組織新德國的流亡政府，爭取得到國際承認，蘇聯可將反希特勒流亡人士組織成軍團，讓其參戰。

    他還提出，他作為蔣介石的情報部門領導人，定期同美、英、法交換諜報，可向蘇聯無償提供這些情報，並在德國反希特勒人土中擴大蘇聯的影響。蘇聯領導認為，“朋友”大大有利用價值。

    1939年夏，蘇日哈勒欣河戰役開始後，蘇聯情報部門讓“朋友”蒐集有關日本和入侵蒙古的日軍情報。同年7月，蘇聯駐華大使、商務代表、內務人民委員部特派員潘友新抵華。史達林給他的任務是：盡一切努力讓蔣介石政府維持抗日立場。斯滕內斯有力地促成了這項有關蘇聯生死存亡的任務的完成。

    1940年日本人使離間計，散佈謠言説，蘇聯站在蔣介石一邊嚴重干涉中國內政，派了1000名朝鮮族蘇聯飛行員參加中國空軍。“朋友”以蔣介石官方發言人的身份舉行記者招待會，向外國駐蔣介石政府的記者澄清事實：在中國抗日隊伍中“現在沒有外國人”，而且中國人無需外軍參與。蘇聯《真理報》1940年6月3日刊登了塔斯社駐上海記者發的有關這次記者招待會的報道。

    1940年冬，貝利亞派特工扎魯賓赴華同“朋友”接頭，獲得了超級重要的情報：德國對蘇戰爭從軍事和經濟上已經準備就緒，戰爭將於1941年5月底開始，首先佔領烏克蘭和頓巴斯。德國打算在3個月內結束戰役。希特勒還計劃讓日本從東方配合，同時進攻蘇聯，但是雙方尚未達成一致。為了反希特勒戰爭的利益，蘇聯宜繼續援助蔣介石政府，讓中國軍隊把日本陸軍兵力拖住。1941年秋，“朋友”告訴蘇聯，日本暫時不打算進攻蘇聯。最高統帥部大本營根據這一情報，大膽地把幾個精銳師從外貝加爾和遠東調到莫斯科近郊，保證了莫斯科保衛戰的勝利。

    1942年1月底，蘇聯領導最先從“朋友”那裏獲悉，以德國記者身份在中國和日本活動的蘇聯特工佐爾格在東京被捕。

    他被莫斯科拋棄

    斯滕內斯在整個蘇德戰爭期間提供了大量極其珍貴的諜報，而且分文不取。此外，他一方面巧妙地化解了德國外交家和特工慫使蔣介石同日本媾和的努力，另一方面又破壞了蔣介石為了在抗日戰爭中贏得喘息之機挑起日蘇戰爭的計劃，從而幫了蘇聯大忙。

    早在1941年12月20日，內務人民委員部對外情報局給部領導的分析報告中就建議，讓斯滕內斯擔任反希特勒在野派的一個首領，因為他同前德軍總參謀長貝克上將(1944年策劃了施陶芬伯格上校炸希特勒的行動)有交情。1942年，菲京報告，應當把“朋友”轉移到蘇聯去，但當時上峰認為他潛伏在上海和重慶對蘇聯更有價值。戰爭後期，中央接到上海發來的密報，建議讓斯滕內斯參加生蘇聯建立的反法西斯組織的工作。但是，當時內務人民委員部一位未署名的高級官員持反對意見。他的批文為：斯滕內斯並非大人物，他的參加影響不了政治和國家關係。

    但是，同他的聯繫並沒有中斷。1947年，“朋友”在同蘇聯駐上海情報處特工羅戈夫接頭時被告知，美國人建議斯滕內斯到新成立的德國情報機構為美國工作，並已把斯滕內斯列入返德人員名單。斯滕內斯想徵求莫斯科的意見。對蘇聯來説，這是打入新成立的西德倩報機關的絕妙機會，但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這個機會錯失了。

    50年代初，斯滕內斯還是到了德國的英佔區，住在姐姐家。這時，他的妻子繼承了大筆遺産，他重又投身政治。1952年3月，斯滕內斯又同蘇聯情報機關接頭，表示願意繼續同蘇聯合作，報告西德倩報機關的情況。蘇方對他進行了幾次試探。但是，斯滕內斯復興強大的德國(儘管是民主的德國)的計劃、他對共産主義的不讚，都使蘇聯擔心。同年，根據中央指示，蘇聯特工終止了同斯滕內斯的接觸。

    就這樣，莫斯科不僅丟掉了一個價值無量的免費情報來源，而且拒絕了一個事實證明忠誠可靠的、極有政治分量的盟友。

    《參考消息》2002年9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