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6日是新年的第一個星期日，這天中午將在黑森州的格羅斯蓋臘市的一個山林小村舉行一場豬頭大宴。當地的一個環保組織每年第一個週日前要從屠宰場購回一百多只豬頭，將其一劈為二，煮熟後售出，所得款項捐贈給當地一個名叫NABU的自然保護組織。這項習俗已持續多年，方圓數十公里的居民甚至更遠一些的法蘭克福和美因茨等地的市民也有驅車趕來的。

    今年冬天德國遇上了多年未見的嚴寒，這天室外溫度降到攝氏零下十五度。林中空地挂起了NABU的宣傳材料，該組織的志願人員打掃乾淨地上積雪，在場地一頭架起兩口大鍋，用木柴煮著豬頭。鍋邊搭起一頂帳篷，出售各種熱飲料和紅酒，場地中央擺放著二十幾條長桌椅，場地的另一頭還燃起了一大堆篝火。人們只要花上三歐元或六馬克就能購得一份豬頭肉。

    11時許兩位廚師從熱氣騰騰的大鍋中撈出滾熱的豬頭，然後開始剔骨、分割，每半個豬頭肥瘦搭配分成兩份。那位年輕的廚師只穿著棉毛衫和襯衣，仍忙得渾身熱氣騰騰。而在旁等候的我們儘管腳蹬靴子、頭戴帽子、穿得厚厚實實，仍凍得哆哆嗦嗦。一盤香噴噴的豬頭肉端上來後，趕緊用刀叉切開，撒些胡辣粉，蘸上芥末，趁熱大口大口吃起來。這是祖祖輩輩最原始的吃法，比起現代的美味佳肴倒是別有一番風味。此時此地已無老闆和工人之分，亦無經理和職員之別，大家熱烈地問候、交談，因為來的都是熱心的自然保護者和豬頭美食家。

    這天來赴豬頭大宴的以中老年人居多。公司同來的翁格爾先生三十剛出頭，是屈指可數的幾個年輕人之一，而他放在手推車內才一歲多的孩子更是創下了到場的最小年齡紀錄。小傢夥裹得嚴嚴實實，嘴裏銜著奶嘴，撲閃著雙眼一聲不出地望著我們。科茲先生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被寵壞了，已對美味的豬頭不屑一顧。一位老人下巴的胡髭上結滿了冰渣，而他渾然不覺，仍有滋有味地往嘴中塞著豬頭肉。人們不時買上一杯熱紅酒，暖暖身子；或到篝火邊烤烤火，聆聽一下兩位吉他師的彈唱。

    傍晚了，仍不斷有人開著寶馬、賓士前來，我們不禁感慨萬分：這些德國人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仍能保持這麼一份返璞歸真、熱愛自然的心態，實屬難能可貴。 （程偉國）

    《揚子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