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異國他鄉留學,人不免孤獨寂寞,也就更容易被溫情感動。法國小夥兒尼古拉是我的鄰居,才21歲,大四學生。歐洲男孩普遍心理早熟,個個極有主見。尼古拉和我相識不久便成了哥們,一點看不出我比他大了10來歲。
一次考試成績不理想,我回到住處悶悶不樂。尼古拉見了,連説:“不要這樣,不要這樣。”還特地回房拿了瓶法國葡萄酒,取了鵝肝醬,拉我上了餐桌。我倆吃著喝著,談天説地,從小布希聊到法國女孩,一瓶酒見底,又上一瓶。最後我們都喝成了豬肝臉,什麼煩惱都忘了。
事後知道尼古拉為了安慰我,推掉了當晚的約會。
尼古拉知道我是車迷,無論他回法國探親或去英國旅遊,都會帶回一本當地的汽車雜誌給我,讓我開心得手舞足蹈。
在考試來臨前夕,尼古拉每次見我,都要説:“加油!卓!你一定能贏。”然後衝著我嘿嘿地笑。
在迎考的那段“黑暗”的日子裏,給我心裏灑下一縷陽光的,便是時時可見的尼古拉的笑臉。
我就要回國了。臨別前,我們互贈了禮物。我送給他蘇州絲綢圍巾和家鄉南京的明信片,他則把一頂他看世界盃法國奪冠時的印著法國隊徽的貝雷帽扣在我的頭上。
“我會去中國看你的!”
我們擁抱著,都掉了眼淚。就像共過患難的弟兄。
住在隔壁的羅馬尼亞姑娘克裏斯蒂娜的母親千里迢迢從布加勒斯特趕來探望女兒。老人家是個醫生,氣質很好。人也很客氣,放下行李就給每個鄰居送上一盤自己做的蛋糕。咬一口,好吃得直閉眼。嘗過那個味道,國內什麼西點店你都不願去了。
克裏斯蒂娜向母親介紹我:卓是我見過的最用功的人!每天讀書不要命!老太太微笑著一言不發,轉身進廚房,給我盛來一大盆羅馬尼亞牛肉濃湯和一盤堆成小山的家制香腸。“吃吧,吃吧,小夥子。嘗嘗我的手藝。”
我沒有推辭,一陣風卷殘雲。抬起臉:謝謝!湯比我媽媽做得還好吃!
老太太高興了,過來抱著我,拍打著我的肩,嘴裏喃喃:“可憐的孩子!”
第一次去軍品店購物,不認識路。在公共汽車上拿著地圖問人,一位面善老者擠過來:“別擔心,小夥子,我送你去。”就這樣他一直把我送到店門口才離開。當他跨入相反方向的公共汽車時,我才意識到他為了送我而改變了原來的行程。
在國外,就是這些絲絲縷縷的溫情,烘熱了一顆異鄉學子的心。
對於我而言,什麼是生活呢?生活就是在歐洲想念中國,在中國思念歐洲…… (卓茂華)
《揚子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