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廁所感興趣是起于我剛到法國時住的學生宿舍。那時，由法國學生服務中心（CROUS）安排住在他們的學生宿舍樓裏，一層樓住著十幾個學生，有公共的衛生間和洗澡間。法國的學生宿舍不分男生樓女生樓，也絕看不到“男士止步”之類的牌子，只是每人一個房間。本來男女混住一個樓也沒什麼，可男女共用一個衛生間和洗澡間就不免讓我覺得新奇。

    　 這個公用衛生間用一人多高的隔斷隔出5個小單間，3個用作廁所，兩個用作洗澡間。第一次在廁所裏看見迎面走出來一個大男生，我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己誤闖了男廁所，正在驚慌失措間，人家卻大大方方地和我打了個招呼，心下便釋然了，轉念又覺得自己的驚懼似乎是太小家子氣了。

    　 話雖如此，可畢竟自己並非“番邦”里長大，男女授受不親在頭腦中還有殘余，每當我和別的男生一起進入不同的小單間，還是感到不知如何是好。在我那笨拙的大腦看來，任何廁所裏的響聲似乎都該屬於個人隱私的一部分，知道隔壁就有個男生，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任意為之的。可是，若靜等人家解決完了再辦自己的事吧，又有窺探他人隱私的不安，況且我對男生在廁所裏的舉動毫無興趣！後來，我索性每次進廁所之前都在門口瞭望一會兒，確信沒有男生“尾隨”才坦然而入。直至後來搬了家，有了自己單獨的衛生間，才結束了惴惴不安的廁所勘察行為。

    　 宿舍可以換，教學樓總不是説換就可以換的。我上課的教學樓是1992年建的，設備還蠻現代化，惟有廁所仍是男女公用，只不過每個小間之間的隔斷都封閉到頂，隔音和隱秘性還都很好。經過了“洗禮”，我對這種男女公用的廁所已經習以為常，不過要是恰好在洗手整理自己的時候碰到了熟識的男同學或男老師，我還是忍不住要難堪一會兒。好在本人深知入鄉隨俗的必要性，也就不再就此事多加糾纏了，以至於後來去一些公共場合，比如有些地方的家樂福超市，在廁所門口我也會大模大樣地排在啤酒肚的後面，並且沒話找話地主動和前後的先生説“今天天氣不錯”之類應酬話。非如此等待，時間才能顯得不那麼漫長。

    　 法國的大學對肢殘人士是不限制入學的，坐輪椅的或者侏儒症患者若是和你同班，你也不必大驚小怪。也因此，學校的廁所專門辟出殘疾人專用衛生間，空間大，足夠輪椅進出，還設了扶手以方便上下輪椅，而且整理鏡也細心地降低了高度，更方便殘疾學生使用。儘管上萬人的大學裏可能只有幾個人用得到，但這一切做得還是那麼週到，這讓人忍不住會心生感動。不僅學校的教學樓是這樣，市立圖書館，大型購物中心，一切殘疾人可能去的地方都設立專用衛生間，這在法國好像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有的商場和新建的公共場所在這一點上做得更好，不僅照顧到了殘疾人，還照顧到了孩子。西方的孩子習慣帶紙尿褲，5歲了可能還需要換紙尿褲，因此，公共衛生間裏專門為母親們設了換尿褲室，裏面有鋪著花墊子的小桌子，可讓孩子平躺，還有柔軟的紙巾可供擦拭孩子稚嫩的肌膚，甚至墻壁也漆成淺黃一類的柔和色調。

    　 如此種種，使得法國的廁所顯得人道公平，想想吧，殘疾人和孩子都照顧到了，還分什麼男女呀，大家都是平等的。 （梁德慧）

    《青年參考》2002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