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年之內，中國的家電市場容量將超過美國，兩者之比將是5500萬比5100萬。中國市場的領導者是海爾集團，其總部位於東部的港口城市青島，它去年佔領了中國家用電器銷售的四分之一還多。再加上它在海外的快速成長，使得海爾去年的總收入達到50億美元，比1999年增長了51%。因此它成為世界第六大白色商品製造商。幾年以前，海爾贏得了另一項榮譽，公司的成長歷程被選進了最負盛名的哈佛商學院的教材案例，這是中國大陸公司第一次得到這樣的榮譽。

    撇開它的名氣和成功不談，海爾給我們提供了一次洞察席捲中國的經濟大變革的機會。海爾作為全球電器市場的重要競爭者的出現——它在13個國家建立了工廠，它的産品銷往世界160多個國家——標誌著在中國這個一度封閉的經濟體系裏進行的市場改革的初步階段業已結束。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後，面對外國企業在本國市場上的競爭，像海爾和電腦製造商聯想這樣的國內成功品牌，將日益轉向海外發展。

    “中國成為世界貿易組織的成員將戲劇性地改變做生意的方式，世界都指望中國經濟能在今年快速增長。”中國經營專家、弗吉尼亞州立大學工商學教授、新書《中國商業內幕》的作者陳明傑（音譯）説，“由於它的規模及其廣闊的商品銷售線，海爾將成為中國經濟生活裏的重要話題。換句話説，它的所作所為將對想在中國市場上取得成功的外國公司産生巨大影響，它們將發現一個富於經營策略和有著充沛精力的領導人的公司。”

    中國家用電器市場——海爾大部分的銷售額來自那裏——的競爭壓力只會越來越強。公司不得不在從它龐大的銷售網路裏賺取更多利潤的同時尋找辦法降低製造成本。

    海外擴張——海爾已經佔有了美國小型冰箱30%的市場份額——將同時考驗中國公司的經營能力。海爾已經決定保持增長：公司在7月宣佈，它將把合資建立的一個行動電話公司的資金注入在香港上市的海爾公司。海爾擁有香港公司40%的股份，把它作為籌集投資資金和提升國際形象的渠道。

    海爾成功的背後是它的天才領導者，首席執行官張瑞敏，他的經營理論受中國古代哲學的影響。張成功的果實在青島這個有著700萬人口的城市無處不在。今天，海爾沿著繁華的商業區街道大做廣告。在城市裏，沿著海爾大街兩側的地區，它的工業實力展現無遺。海爾的歷史被記載在“海爾技術博物館”裏，這個剛剛開業的博物館所在地——快速發展的青島東部地區——幾年前還是一片農田。

    現年52歲的張瑞敏在八十年代中期因一件事而出名。作為海爾（當時稱作青島冰箱廠）的負責人，他在一群工人面前毫不留情地砸壞了一批品質有缺陷的冰箱。他的觀點是強調品質的重要性。他從那時起總結出一套辦法，使得公司中落後的工人逐步改進。今天，海爾和它的經銷商們控制了中國電冰箱、洗衣機和冷藏櫃市場的30%。這家公司同時還是電視機、空調和行動電話的大型製造商。在今年6月青島的一次國際電器展覽會上，海爾通過發佈“黑色家電”——如電子産品和個人電腦週邊設備，把自己的白色家電産品線進行了大力擴展。海爾集團還進行其他商業運營活動，如連鎖性質的餐館，“海爾兄弟”卡通連環畫等等。

    坐在會議室裏，張對海爾今年的業務前景感到很高興——這和很多其他地方的電器生産商的態度形成了鮮明對比。他的目標是今年銷售額增加50%，到達75億美元，而且，他打算在下個十年的中期使海爾成為世界五百強企業中的一員。他希望今年的銷售增長會大部分來自海外，包括在美國的銷售。

    張還説，他正在改變以前的戰略。例如，使海爾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急速成長的國內市場的增長，現在增長速度正在緩慢地降低。與此相反，張説，海爾正在向美國的耐克和戴爾這樣的公司學習，打算增加外銷。他同時還談到了通過與外國公司進行業務聯盟的方式來跟上最新的技術。

    在另一種變革中，海爾的這位領袖説，他想從服務中獲得更大的發展。張特別想利用海爾龐大的銷售網路——每天有16000輛之多的卡車在運送海爾的産品。今年，海爾第一次開始分銷外國産品，他希望這個業務在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之後能蓬勃發展。“外國公司在中國需要在分銷體系上獲得幫助，”他説。他還補充道，他正在考慮讓公司的分銷單元獨立出來成為一個國內上市公司。張還透露，海爾正在和潛在的地方和外國合作夥伴投資一個新領域：金融服務，包括一個銀行和保險公司。同時，海外擴展仍將繼續——張正在等待時機並購工廠。今年6月，他用800萬美元合併了一個義大利工廠。

    在過去的十七年裏，中國消費者借助改革的機會花錢購買如電冰箱和洗衣機這樣的以前所缺少的大件商品，這使得海爾獲得了巨大的發展。直到現在，海爾在銷售同類商品時，一直以比競爭對手更高的價格出售，這使海爾從他們中脫穎而出。“人們願意花更多的錢購買海爾的品牌，”青島家樂福百貨公司家用電器部職員魏城（音譯）説。確實，在商場裏展示的唯一一款海爾洗衣機的價格比在旁邊的美國惠爾浦公司的同類洗衣機還要貴一些。

    然而，在今後幾年中，海爾核心業務的利潤仍將是個秘密。由於消費者考慮購買其他商品，傳統家用商品的需求正在減少。

    電器生産商所需要的是創新。“家用電器正越來越像資訊技術産品，而資訊技術産品也將越來越像電器，”他説。在青島貿易展銷會上，海爾突出展示了它的行動電話。另一個展覽則表演了如何使消費者通過網際網路來控制家裏的電器。6月，海爾和愛立信共同舉行了一場新聞發佈會，闡述了中國公司計劃將歐洲公司的“藍芽”無限技術與自己的電器産品結合到一起。

    與愛立信的合作夥伴關係只是張所期待的許多合作關係中的一個。“現在的情況和傳統經濟時代不一樣了。那時，公司都有自己的研究開發人員。現在，那些不再是必需的。”他説，“我可以通過藍芽技術和愛立信公司結成聯盟。明天，我可以和摩托羅拉一起合作。再過兩天，我可以和諾基亞一起工作。這些聯盟可以彌補海爾的一個缺點，即缺少本土的研究和開發。”

    在海外，海爾使用了和其他中國出口商不同的發展戰略，它不再通過價格競爭，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合作生産上。同時，從不太富裕的市場起步。從一開始，海爾就用自己的品牌銷售商品。它還在生活水準有很大差別的國家擁有生産場所，並讓自己的産品適應當地的口味。在美國，海爾去年銷售的最好的産品是為葡萄酒而專門設計的冰箱。這個主意出自海爾美國公司經理邁克•賈麥爾。去年，這種産品海爾在美國銷售了25000台；今年這個數字將會增長四倍。“這是我們之所以可以快速發展而避免價格競爭的一個例子：設計和生産其他公司沒有的産品。”賈麥爾説。

    海爾計劃把在美國的銷售額從去年的2億美元擴大到2004年的10億美元。今年的銷售主要來自在南卡羅來納州的工廠。幾個星期以前，海爾在曼哈頓購買了一套1400萬美元的房産，作為公司在美國的總部。海爾通過當地的勞動力市場雇用像賈麥爾這樣的本地美國人，以達到最好的工作效果。它還打算通過在美國的製造業業務運轉，伺機進入當地的資本市場，比如在紐約上市。

    張説，他正期待著有一天，海爾可以通過它的金融服務公司給消費者提供更多的信貸。“我們已經和國內外的機構進行了談判。我們不打算自己做，”他説，“在某種程度上，我們的榜樣是通用電氣資本公司。”

    這類的舉動提出了一個問題，即公司是否準備使自己轉型成一個南韓式大集團。張否認了這一點。“你不能很多年都説這些南韓公司幹得不錯，然後突然説他們全是壞的。”作為一個集團，許多都是因為對外國金融籌資的過度依賴以及過度的自滿而受到了巨大損害，而這是海爾想盡力避免的，辦法是更多地外銷自己的産品及設定每年新投資的額度。

    然而，張承認，南韓式的大企業集團也許是在多元化上走得太遠了。“問題是這些新産品是否能在現有的消費者中找到銷路，”張説。儘管自從九十年代中期以來海爾就一直涉足的一個制藥公司未能取得很大的成功，他堅持認為海爾不會走得太遠。

    很多人相信張的機智。日本最大的電子部件製造商之一，海爾的供貨商東京Furukawa電子公司總經理Seiji Tojo説，“三四十年以前，許多日本公司就已經知道利用廉價勞動力的優勢進入新産品市場的戰略了。”他對這家中國公司的預言是：海爾還會有更多的成就。

    美國《財富》雜誌（提前出版）2001年8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