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我的歐洲之旅 餓著並快樂著

    我們夢想已久的歐洲之旅,在披星戴月中開始。

    我一看本週末的出行計劃,自己都暈了:夜車八小時由法蘭克福直抵柏林,然後在白天將柏林攻破,再乘傍晚的車睡回法蘭克福,清晨三點回到我們此次旅歐的大本營達姆施達特市,五點半再起身去趕六點半開往科隆的火車,然後同天再奔和盧森堡交界的小城特利亞看朋友,同天深夜返回達市以保證週一妹妹能清新可人地去工作……這可是真正的南征北戰,環環相扣。方案一旦制定,我和妹妹的鬥志立刻昂揚了起來,大不了就是醒著就跑暈了就熄燈臥倒嘛。迎著暮色,我們上路了。

    柏林遭劫

    此時正值耶誕節前,法蘭克福的車站內高聳著巨大的聖誕樹,我和妹妹興奮地照個不停。列車到達柏林正值清晨,整個城市還在安睡。我和妹妹先找洗手間。一進去只見個個房門緊鎖,原來是需先上交兩馬克,然後才能有權利肥德國人民的田。四處翻硬幣時,不小心將兩三個馬克掉出不知滾到何處。我和妹妹都懶得找,就當是給清潔工人的小費吧。我們倆都沒想到這個不經意的“善舉”在我們後來的曆險中是那麼樣地令我倆牽腸挂肚希望“錢”坤倒轉。

    一看表,才早上六點多。整個城市連點起床的意思都沒有。我們饑腸轆轆。車站上,除了經營“出口”生意的衛生間開門外,其他關係到我倆國計民生的“進口”部門一律大門緊鎖,連麥當勞都變懶了。我們倆把全天的乘車通票買好,出了站。路邊上,只有一兩個賣旅遊圖手工藝品的小販。我們買了路線圖覺得工藝品雖好但有些貴,只拿了圖上路。雖然滿懷攻克柏林的鬥志,可這麼早我們去哪兒呢。突然我們靈感來了:物質沒有咱來精神的,供給不足咱們上教堂!

    我們一打聽,離車站步行半小時在東柏林那邊有一個大教堂。好在和上帝“神會”不用預約,我和妹妹開始有了一份目的明確的興高采烈。見到大教堂了,門前有很高的臺階,我們自然不能錯過。拍過外景之後,我們準備去裏邊探個究竟。門前已有不少的人,看來有信仰的和沒信仰的真不一樣,能做到眾人都睡我獨醒。我們的腳步和心情開始變得虔誠,隨著人流往裏走。突然,迎面過來兩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其中一個穿藍色羽絨服頭帶絨線帽眼睛極大,那目光中竟是一份早熟的警覺。他們手拿一張報紙向我走來並在我胸前攤開。你看你看,大眼睛的男孩指著上面的照片。那是一張媽媽抱著孩子的新聞照片,來自波黑戰場。我正揣度這兩個孩子是不是波黑難民在此乞討,妹妹過來拉我:我看著兩個孩子眼神不正,咱們進去吧。我突然回憶起剛剛看報紙時肩上的書包帶好像被輕輕地拉了一下。不好,我突然有一份不祥之感,趕緊將一直挂在胸前的書包打開。果然,鼓鼓的錢包不見了。

    為了防小偷,我一路上像孕婦抬著自己的肚子般捧著胸前的書包。難道是剛剛看報紙時他們的手在報紙下挖著迅速致富的捷徑。這前後只不到一分鐘,我的地位從妹妹的財政部長變為抓小偷的警察。我和妹妹迅速跑出,在教堂周圍搜尋,可早不見了他倆的蹤影。我滿腔只有憤怒,因為他們欺騙了我的同情心並膽敢給它標高價。我的錢包裏除了各種證件信用卡外,還有1000美金現金!警察局的官僚作風意識到抓小偷難成,我們開始翻教堂周圍的垃圾桶,希望他們能在取了現金之後,能將錢包及信用卡棄之。奇怪的是,在這種如此悲憤的時刻,讓我最可惜惦念不已的是那錢包本身及裏面的駕照。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夠嚴肅。那錢包是我初次回國時,媽媽帶我在前門大柵欄的某精品店購置的,是上等的好皮極柔軟。那駕照是因為上面有一張惟一沒把人照得像逃犯的證件照片。當了半天垃圾千金全無所獲,我們倆知道現在得當無米也要煮飯的巧婦了。首先得挂失信用卡杜絕更大的損失。可所有的公用電話都要收費,我們開始想念早上懶得撿的那幾個馬克。真是報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美國連鎖酒店,一説明情況,大堂經理馬上把我們帶到一部電話前讓盡情用。我的憤怒在挂失工作完成後燃燒到了頂點。不行,難道我們能就這麼讓德國的小偷給逼得上街乞討不成,不是有句話叫有困難找民警嘛,我們得去警察局報案去呀。

    前東德警察局似乎仍沿襲了從前的官僚作風。一個高大面無表情的幹事聽完了我們的控訴説道:他們是不是拿著報紙來接近你們的?是呀。那是他們慣用的伎倆。他的目光裏寫著連這都不知道。他又拿出一個大相冊:認認吧。我們一頁一頁地翻著:是他就是他。我倆驚叫起來。你快帶我們去抓他吧。我的眼前已經出現了和妹妹坐著警察的大摩托橫掃小偷黑窩的英雄場面。可警察聳聳肩:很抱歉,我們什麼也不能做。因為他不到十四歲,法律奈他不何———你的那些現金是給他們的豐厚的聖誕禮物。我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叫什麼邏輯,愛護兒童也沒這麼個驕縱法。這若是讓國內的小混蛋知道了,還不得把德國使館攻破,集體移民德國?

    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我能感到內心那將一觸即爆的火山。在極度的憤怒與無奈中我卻突然鎮定了下來。我們已經錢財兩空,若再把自己的心情搞壞那我們今天是輸定了。此時,媽媽往日的一句諄諄教導頓時如一輪明日將我們的心情照亮:世間最不值得的事是用別人的錯誤折磨自己。對呀,我們怎麼能蠢到坐在這兒唉聲嘆氣呢。我們絕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誰也別想破壞我們的心情。

    清點完存貨我們大樂。回程車票及全天的通票都在,別的一樣沒少,背包裏居然還摸出了一小塊巧克力。精神一旦找準了方向,我們倆頓時渾身都有了力量。

    我們從未想過這一貧如洗反而讓我們頓時輕鬆,我們被徹底地免去了面對各種物質誘惑所要經歷的選擇的沉重。當物質是身外之物這句常常像美麗的概念被人們挂在嘴邊而在這種極致的狀態下變為現實時,我們才第一次深深地體會到它的真諦。我們對物質別無選擇,我們選擇要快樂。我們沒有了對餐館不開的遺憾,各種商店的櫥窗成了一幅幅美麗的圖畫,沒有誘惑只有欣賞。當然,我們也只能去不收門票的地方。於是,下一個目的地是柏林墻。

    好不容易走到那兒,除了大拱門依然矗立,柏林墻已成了靠想像築造的空間,我們的眼前一片空曠。有過路人指著地上的斑馬線,提示我們原墻的位置。我們從不同的角度想像著它的存在,感嘆著它曾是如何生生隔出兩個世界分裂了多少家庭。

    不知過了多久妹妹突然驚呼:老姐,咱們居然在這兒謀殺了四卷膠捲。這是上路的信號,我們又甩開腳板繼續前行。俗話説:快樂令時間飛著過。我們在柏林的大街小巷唱跳説笑,不知不覺又進了暮色。我們都驚訝地發現,今天是我們旅歐之行過得最快樂的一天,而且我們一點兒都沒覺著餓,那一小塊巧克力仍安然地呆在妹妹的背包中。此時,我們已經整整十六小時滴水未進了。科隆就是麥當勞

    按原計劃,我們于淩晨3點回到了酒店。小瞇兩個鐘頭後,我們將錢包裝滿,揉著還沒睡著的雙眼,早上五點,我們又出發了。

    街上空曠的冷風將我們擊醒。天還黑著,妹妹過來挽住我。寂靜中,只有妹妹的Patti皮靴和著我的腳步在丈量著週日清晨的靜謐。瞧咱倆這早出晚歸的勁兒跟鬼子進村似的。妹妹更加挽緊了我的手臂。

    到了車站,我和妹妹的目光都在不停地搜索,目標當然是餐館。仍然是一無所獲,這裡的老百姓太愛惜自個兒了,不睡夠了絕不開門。我們突然很想念國內清晨四處飄香的豆漿油條。此時,我們已經36小時未進食了。

    上了車,我們誰都沒説話像是在保持體力。科隆,此時在我們腦中是各種美味的食譜和餐館。經過四小時的遐想,終於到了!我們一齣站,抬頭望見的第一個標誌竟是我們久違的組織———麥當勞!我們像見了親人般地撲過去,科隆就是麥當勞啊!

    我們從不知道世間還有如此美食叫麥當勞。從前不得已食之也就是偶爾果腹,讓薯條穿腸過奶稀手中留。今天才知道它還是四方遊子的世界組織,陌國異地的親人接待站吶。

    告別了“親人”,我們來到了科隆第二著名的大教堂(第一已歸“親人”莫屬了)。我們做出了本週末第二件令我們自己震驚的事:在近兩天對體力精力的巨大消耗之後,我們倆居然一口氣爬了一百八十多級旋轉臺階登上了大教堂頂部。聽著大鐘的轟鳴,中世紀的黑暗在我們眼前蕩盡,眼底的城市似乎在我和妹妹的熱情中生機勃勃地明亮起來。

    三小時之後,我們再次踏上旅途。

    吃了餃子見到親人

    老劉是我從前的同事。我們曾同住一室。她更是令我尊敬並也對我愛護有加的老大姐。幾年前,她帶著女兒來到德國與盧森堡接壤的小城特利亞,與在此讀博士的先生相會。我們此行來看她一家。坐在車上想著老劉,心裏充滿暖意。老劉是個極質樸、善良、而又能幹的人。在我心目中,她是親人。

    見到老劉就知道到家了。

    我們像是兩個向母親訴説委屈的孩子將這兩天的經歷倒出。老劉搖著頭感嘆:你們現在最想吃什麼?我和妹妹幾乎是同時説出:餃子!如果科隆是麥當勞,那親人就是餃子。

    我們像一家人要過年似地忙活著。這時,我們才意識到,麥當勞不過是頭盤現在才是正餐。小吃之後才更讓我們嘗到饑餓的滋味。我和妹妹一直吃到動不了了為止。為了趕晚上的火車,我們必須要跟老劉一家告別。依依不捨中,老劉遞上一大盒沉甸甸的餃子,和一個插電的小鍋。路上吃,這個你們拿去給自己煮點可口的。只有家人才會有這樣的叮囑。我們一步兩回頭地告別了親人。那個小鍋後來伴著我們走遍歐洲,後來妹妹去英國念MBA又伴著她走過學生生涯。楊紅(發自巴黎)

     《青年時訊》2002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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