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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紅兵和他的相對主義批評

胡榴明

    葛紅兵的新著《障礙與認同——當代中國文化問題》,收集了他近年來(1998—2001年)對中國文化問題思考的理論著述和思想對話。縱觀全書,所有的論述及由此生發的“對話”,都是在強調作者數年來一貫堅持的思想觀點和立論方法,即採用一種相對激烈的思維方式和行文方式,對當下的文化領域(具體地説是文化批評領域)的陳腐現狀來一次顛覆性的重新建構。雖然,他也深知個體的力量的有限。

     作為一個新生代批評家,想要在文學或文化批評領域裏立足,比一個作家在文學界立足相對要困難得多。因為現代社會給予了作家一定的自由度,但是對於批評家來説卻要嚴加防範得多。例如《為20世紀中國文學寫一份悼詞》發表之後,作者所遭受的攻擊就是近年來文壇前所未有的。這只能説明這樣一個問題:在當今中國,人們對批評家仍然抱有一種神聖期許,在心目中將他們推向社會道德觀、價值觀仲裁者的高度——為此,人們往往拒絕任何不符合傳統規範的異類的侵入。

     葛紅兵就是這樣一個異類,思想界和批評界的異類,他隻身闖入,沒有按照既定的遊戲規則附著在某一權威的衣裾之後,按部就班地一步步地摸索著入內,而是以一種淩厲的姿態出場,用自己的喉舌,發自己的聲音,説自己想説的話,也許有些刺耳(正如我們的耳朵聽慣了古典音樂而不習慣搖滾),但是卻是他心中真實的東西,是他面對這個客觀世界他的主觀的看法,不一定全部正確,但卻是真誠的大膽的和獨具一格的———也就是這部論文集裏所闡述的一個重要的思想,即“相對主義的批評立場”,具體解釋其要點就是:“它反對批評領域的神授和特權,肯定批評的平等和民主,是一種批評的自由主義和個人主義。”相對主義批評的價值判斷“是一種個體的價值判斷,相對主義的關鍵是堅守個體立場,堅持以個人身分面對個人説話”,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不要站在別人的腦子裏用別人的思想説話。我們提了那麼多年的獨立思考,但是誰又能夠真正地做到這一點?

     他堅持獨立思考,對當下的文學思潮、文化現象、社會構成以及社會心態進行自己獨立的思考,不為權威所左右,不為時尚所左右,不為利益所左右,堅持自己堅持的,發現自己發現的,維護自己維護的。他認為:為了將知識作用於人類,當代知識分子惟一能夠做的事,就是知識分子所承擔的批判功能,也是知識分子的話語權力———他們,永遠只能是悲觀主義者,他們的悲觀主義是因為他們的理想主義,為了一個社會的完美和理想,運用批評的平等權利來指出現實的弊端和不足。所以説,一個個體的批評者的立場既是個人的也是全人類的,而不應該是狹隘的地域的民族主義的,應該是開放的變通的向上的多元化的,而不應該是守舊的傳統的腐朽的和一元化的——這就是葛紅兵倡導的批評立場和批評方式,也是他身體力行的理想主義的追求,即使在最孤立無援的境況之中,他也沒有放棄他的個人的“抵抗”。

     復旦大學中文系博士導師吳文昌在復旦大學中文系教師、研究生組織的一次“關於‘酷評’的思考”的研討會上説:“葛紅兵確實有思想,也不是沒標準,也不是否定一切,他是經過自己思考的。能動腦子、自己思考,這就比四平八穩人云亦云的文章高出了一籌。年輕人的銳氣值得讚美。還有一點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敢於向權威挑戰,這正是五四精神之一。”

     (《障礙與認同》,葛紅兵,學林出版社,2000年12月)

    

     《長江日報》 2001年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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