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我們發什麼牢騷：埋怨春運漲價不聽證啊，埋怨票難買啊，埋怨火車上的服務比平時大打折扣啊；無論我們如何恨鐵不成鋼：票價為何不充分放開，交通資源為何不合理配置，春運市場為何不進行細分——牢騷發完了，問題問夠了，我們終究得面對這樣一個鐵打的事實：春運路上必然的擁擠。

怎麼會不擁擠呢？平時工作的人，讀書的人，打工的人，在外流浪的人，在家的感召下，一窩蜂都踏上了歸去的旅程，這可是全民的流動啊！怎麼會不擁擠呢？我國的鐵路線不僅總量少，分佈也不盡合理，再加上不少修建鐵路的決策中缺少可持續發展的戰略思考，出現供需的不和諧是必然的。也就是説，在談論春運難題時，苛求公共部門保證每個人像平時出門那樣從容是不切實際的，我們要把擁擠當作一個自然因素和必然前提來看待。春運已是燃眉之急，長篇累牘地論證什麼體制弊病只是空談，當下所能做到的只是如何將擁擠控制好而不至衍生出其他社會問題——從這個角度看，這時候的社會科學家要起更大更務實的作用。

心理學家要行動起來，對擁擠中的心理疏導問題提出建設性的意見和方案並儘快投入操作。一項調查數據顯示：近幾年來，選擇在火車上自殺的旅客呈遞增趨勢，其中八成自殺案件發生在春節前後。春運期間車廂人多，空氣污濁不暢，很容易誘發人作出不理智的事情；還有些乘客帶了打工一年掙的血汗錢，因擔心錢被盜或被搶，精神壓力加大引起精神分裂症。隆隆行駛的火車上承載的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他們的心中沉澱著365天的風風雨雨、365天的酸甜苦辣，擁擠中人群的心理衛生需要疏導和干預。

社會學家和公共政策專家要行動起來，提出火車上解決突發事件的應急機制。擁擠的環境中人的情緒是一觸即發，一點點小事，比如佔座位、擠通道啊，從口角之爭到大打出手，就可能引發衝突。而擁擠的環境中情緒的傳播又是非常迅速的，兩個人的衝突很容易升級成群體性的騷動和混亂，最終演化為安全事故。為了避免矛盾的惡化，交通場所的應急機制應該無縫地存在，密切監控隨時將出現的矛盾並化解于萌芽之中。

面對必然的擁擠，我們每個人要從人性高度給予寬容和理解。乘務員要理解乘客，人在擁擠的環境中情緒總會有點兒失控；乘客要寬容乘務員，有限的服務人員在擁擠中日夜面對無數的乘客，他們確實很累；乘客之間要互相理解，出門在外都不容易，都是趕回家團聚，既然擁擠難以避免，我們何不坦然地面對共同地承擔，暫時地讓渡一點點自由，忍耐一點點難受。一點點節制，一點點平和，充實著我們回家的心情。

必然的擁擠，需要我們共同承擔。 （曲日）

解放日報 2004年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