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過去一直飽受考驗，先有１９９７至１９９８年的亞洲金融風暴，接著是２００１年全球經濟同步衰退，但現在，中國面對的挑戰卻可能是歷來最嚴峻的。與過去６年外界因素的衝擊不同，此次爆發的‘非典’疫症屬於內部問題。‘非典’不僅威脅國內局勢穩定，也令人對中國能否在國際上肩負重任産生重大疑問。儘管危機重重，我對中國處理事件的反應感到樂觀。雖然奪命肺炎帶來嚴重衝擊，但疫症過後，飽受危機磨煉的中國將會變得成熟。這對亞洲乃至全球經濟都有重大的策略性意義。”

    ５月６日，摩根士丹利全球首席經濟師史蒂芬羅奇發表了其最新研究報告——《中國的警醒》。羅奇分析了“非典”肆虐對中國經濟的影響，並進一步指出，必須透過疫症的表面，深入研究影響事後勢態發展的基本因素。而基於適應力、透明度和世界地位三個關鍵因素，羅奇認為，“非典”疫症只會對中國經濟造成短暫衝擊，他對中國的前景感到鼓舞。

    羅奇説，“‘非典’疫症無疑是一個令人痛苦的呼喚，但中國已經警醒過來了。”

    影響立竿見影

    主要局限于服務行業

    報告指出，“非典”對中國初步造成的衝擊，無論是經濟上的影響或形象上的損害，都明顯相當嚴重。鋻於經濟活動的縮減，摩根士丹利已把中國２００３年實際國內生産總值增長的預測由７．０％調低至６．５％。考慮到商業所受影響，還有進一步下調預測的可能。

    報告認為，疫症的影響至今似乎主要局限于服務行業，幸而中國經濟並非以服務業為主。服務業僅佔其國內生産總值的３４％，雖然此比例不算低，但大約只及最富庶的發達國家的一半。約佔中國國內生産總值２％的國際旅遊收入，目前已陷於枯竭。此外，佔內地經濟３．７％的國內旅遊業亦大幅減少。“五一”期間，國內人民暫停旅遊，造成的打擊尤其嚴重，估計這已導致全年國內生産總值增長下跌０．２％至０．４％。而為保障公眾健康制訂的隔離措施，限制了北京大部分服務業的活動，影響深遠。北京是內地服務行業最密集的都會，估計服務業佔該市經濟活動的６１％，高出全國比例近一倍。由於北京佔全國國內生産總值約３．０％，當地與服務相關的經濟所承受的衝擊，絕對不容忽視。

    製造業的情況卻截然不同。包括摩根士丹利全球分析師的研究在內的非正式報道指出，內地的生産受到的影響有限，對製造業密集的內地經濟（製造業佔國內生産總值４４％，建築業另佔７％）而言，這不啻是一個喜訊，而對生産採購供應鏈和世界其他地方的需求來説，亦屬佳音。但如果“非典”不受控制，將可能會造成大量工人缺勤，導致工廠倒閉，這會對中國以至其他國家地區帶來更嚴重的衝擊。

    “我們固然不能漠視這種可能性，但中國現已採取嚴格的公眾衛生措施，因此以疫情最終受控作為預測經濟的假設，或會較為恰當。目前這種假設似乎非常看好，展望未來數月，我認為這是審視有關問題的最好方法”，羅奇説，“根據這種假設，２００３年二、三季度的生産損失應視為暫時性的，到２００３年底至２００４年初，有關數字很可能會大幅回升”。

    對中國爆發疫症後的前景

    反而比疫症爆發之前更樂觀

    報告指出，表面上，疫症爆發似乎存在另一個使人困擾的問題：這是中國新領導層首次面對的重大考驗。“非典”爆發的時間極不合時宜。根據過往歷史，領導班子交接期是國家最脆弱的階段。因此使人懷疑，中國領導層在作出有關內部改革和國際政策的重要決策時，權力將如何交替與平衡。

    “人們往往很容易受先入為主的影響而見樹不見林”，羅奇在報告中説，“但我認為，若就‘非典’疫症的爆發而對中國得出負面的印象，將會是一個嚴重的錯誤。面對當前的形勢，我們必須將目光放遠，專注研究疫症過後一些影響大局的基本因素。同時，我們也要評估中國政府對‘非典’疫症所作出的反應，會對這些基本因素産生什麼影響。從這個角度分析，我對中國的前景感到鼓舞”。

    報告認為，“非典”疫症只會對中國經濟造成短暫衝擊，同時，相信新一代中國領導人現正奮起應付危機，反映出他們嶄新而獨立的領導能力。這些因素對於中國未來的發展在戰略上極具重要性。

    “事實上，我對中國爆發疫症後的前景，反而比疫症爆發之前更樂觀”，羅奇強調説。

    “非典”疫症可能成為

    新中國發展史上的一個分水嶺

    報告指出，得出這一樂觀的結論主要是基於三個考慮因素：

    首先，中國新領導層對“非典”初期的處理手法致歉，令人感到非常意外。以最不尋常的方法罷免兩位高官，反映中國政府現在要求其主要官員以新的負責任的精神處理國事，而兩位接替的官員均以強硬和敢言見稱，這一反應顯示，中國體制具有驚人的應變能力，這與西方國家過去對中國的一貫印象呈現鮮明對比。中國政府對“非典”的反應已將中國體制改革的觀念提升至另一層次。

    第二，透明度現已成為中國政府處理“非典”疫症的第一信條，這可能開創重要先例，成為日後處理其他事務的依據。

    第三，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中國正逐步崛起成為世界領袖。以前中國一向專注應付國內改革的挑戰，並不熱衷涉足國際政治舞臺。但這個態度似乎正在轉變。新領導層深明“非典”有可能演變成為全球一體化的首宗新發現疫症，而中國在全球經濟一體化中所涉及的利害關係，比其他國家更密切。因此，中國重新審視自己在世界上扮演的角色，對其處理“非典”疫症的措施發揮了重要作用。

    報告強調説，“非典”疫症可能成為新中國發展史上的一個分水嶺。中國可從這場或會演變成大災難的疫症中汲取經驗，崛起成為一個更強大的國家。

    “我認為，初步的跡象令人鼓舞”，羅奇表示，“但我希望重申，我並非嘗試淡化‘非典’疫症所帶來的短期損失和困難，我只是相信，除了實時的衝擊外，‘非典’疫症還將會引發其他更深遠的影響。歸根結底，我認為我們必須專注研究中國政府對‘非典’疫症所作的回應，到底會帶來什麼策略性的影響。假如這些響應展示強大的適應能力、注重透明度和作為‘世界領袖’的新態度，那麼中國長遠來説一定會變得更加富強”。 (單羽青)

    《中國經濟時報》 2003年5月0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