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俄兩國首腦11月13日至15日舉行了會晤。對於此次會晤，媒體評論大多強調雙方未能彌合在導彈防禦問題上的分歧，並因此認為峰會成果有限。但實際上，這次高峰會晤的最重要成果是布希和普京達成了默契：美俄要建立超越後冷戰時期的新型戰略關係。這一發展將使兩國圍繞《反導條約》的爭論失去原來的意義，《反導條約》已來日無多。
眾所週知，布希已一再宣稱《反導條約》是冷戰産物，已經過時。為了建立導彈防禦系統，他是鐵了心要廢除這一條約的。現在的問題只在於：美國還不希望單方面宣佈退出條約，以免落下破壞全球戰略平衡，引發新一輪軍備競賽的歷史責難。美國仍想爭取由美俄共同來埋葬這一條約，使其能落一個善始善終的美名。前一種做法好像是拔掉一個垂死病人的氧氣管，顯得粗暴一點；後者則好比是打一針讓他“安樂死”，看起來要文明得多。普京認為《反導條約》仍具有生命力，因此不會同意親手將其埋葬。這是底線。但是，如果布希一定要拔掉那根氧氣管，俄羅斯會作什麼反應？如果説過去這一點還不太明確，那麼經過這一次高峰會晤，美俄雙方有默契了。普京不會為挽救《反導條約》而與布希翻臉。如此一來，表面上雖然雙方分歧依舊，實際上“引信”已經排除。廢約一舉已不再具有爆炸性。這是布希通過這次會晤取得的最大成果。
讀者或會問：何以見得？君不見在克勞福德，布希説：“我們之間仍存在分歧，但是我們的關係非常牢固，足以經受住這種分歧。”普京説得更直率：不管布希對《反導條約》採取什麼行動，“都不會引起俄美關係的緊張”。他強調，不管雙方在導彈防禦問題上面臨的挑戰有多大，“我們都必須看到俄美關係的品質是多麼重要。”美國官員把普京的這番話解讀為他不會再阻攔美國即將進行的反導試驗。這是微妙而重大的變化。
當然普京也不是空手而回。他的目標是要確保美國成為俄羅斯的“可靠而穩定的夥伴”。美國國務院一位高級官員也不諱言：“我們認為俄羅斯的未來取決於西方，普京也這樣認為。他現在需要的是從我們這裡得到確認，即俄羅斯是一個夥伴國，而不僅僅是西方反恐怖主義行動的一部分。”布希不等普京作出承諾就率先宣佈，美國將在今後10年內把核彈頭數量削減三分之二，以此作為美俄不再是冷戰對手的注腳。俄羅斯由於經濟困難，早已無法維持巨大的核武庫。它現在最需要的不是重開大規模軍備競賽，而是在美國的財政支援下大幅削減核武器數量。布希在會晤期間以一系列動作向普京表示，美已將俄視為夥伴。他的潛臺詞當然是“俄羅斯不必擔心美國發展導彈防禦系統”。
由上觀之，儘管此次會晤沒有就《反導條約》達成協定，儘管普京對布希只在口頭上承諾削減核武器仍不放心，儘管俄羅斯不會甘願長期居於超級大國二等夥伴的地位，但世人仍不應低估這次高峰會的意義：美俄兩國關係取得了質的提升，它標誌著後冷戰時期的結束，必將對全球新戰略格局的形成産生重大影響。
《光明日報》 2001年11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