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莉

    15日，俄羅斯總統普京與美國總統布希結束了舉世矚目的首腦會晤。雙方就《反導條約》、削減進攻性戰略武器、反恐合作、阿富汗戰爭以及中東局勢等問題進行了廣泛磋商，但未能在《反導條約》等實質性問題上達成妥協。會晤中兩國首腦雖有意渲染親密程度，再現俄美“蜜月時代”，然而卻無法掩蓋雙方的根本利益分歧，兩國難以在短期內迅速建立平等、信任的“新型關係”，更不可能結成戰略同盟。

    俄美“走近”各有所需

    “911”事件成為俄美改善關係的轉捩點，普京總統抓住這一歷史機遇加快調整對美關係：主動向美提供反恐合作；關閉駐越、古軍事基地；在戰略穩定方面有所鬆動；多次聲稱要加入北約。實際上這一系列舉動是普京執政後對外戰略調整的自然延續，是實施其收縮戰略的重要一環，旨在將俄美關係納入“正常發展軌道”。而對美來説，恐怖襲擊事件打破其不可戰勝的神話，美民眾普遍感到一種現實威脅；恐怖主義組織網路遍佈全球，若沒有俄等國密切配合，單靠美自身力量將無法根除這一毒瘤。

    （1）改善兩國關係符合俄根本利益。近年來，俄美因科索沃戰爭、北約東擴、車臣戰爭、導彈防禦等問題存在嚴重分歧而齟齬不斷。布希執政之初對俄態度更加強硬，使俄美關係降至“冰點”。後雖經雙方努力，關係有所緩和，但兩國在一系列重大問題上矛盾依舊。“911”事件為俄改善與美關係提供契機，俄以開展情報合作、提供空中走廊等手段配合美反恐行動；隨後俄又宣佈關閉被美視作“眼中釘”的古巴監聽站等舉動，進一步體現修好俄美關係的誠意。在俄看來，不突破俄美關係的僵局將有損其國家利益：政治上，制約俄充分發揮大國作用；經濟上，阻礙俄融入世界經濟一體化進程；安全上，使俄難以卸掉保持強大軍力的沉重“包袱”。普京意識到，俄美不改善關係，俄就難以實現“富民強國”的戰略目標。

    （2）俄美關係滯後成為俄對外戰略佈局的“缺口”。俄視俄美為最重要的雙邊關係，其《對外政策構想》明確指出，“俄美合作是國際形勢好轉和保障戰略穩定的重要條件”，“俄準備消除與美關係中的嚴重困難”，必要時不惜以退讓維護俄美合作基礎。事實上，普京上臺後，俄中、俄歐關係相對調整到位，而俄美關係進展緩慢，給俄對外政策帶來很大壓力，限制了俄外交活動空間，使俄面臨的外部環境難以全面改善。俄美關係的重要性促使普京必須“本著務實態度”加緊改善雙邊關係。

    （3）謀求與美建立平等互利的“新型”關係。“911”事件後，俄在反恐合作等問題上積極與美配合，意在政治上力圖消除與美“傳統對立意識”，真正結束“冷和平”狀態，確立平等互利的“新型雙邊關係”，減輕車臣問題的壓力，推動建立國際新秩序，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在經濟上力求與美合作取得成果，獲取實際經濟利益，如促美取消對俄經濟歧視、減免蘇聯債務、支援俄儘快加入世貿組織、視俄為正常的市場經濟國家以及吸收美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等等。在安全上減少俄美對抗成份，緩解軍備競賽對俄經濟的壓力。

    （4）在反恐行動中美需俄鼎力相助。“911”恐怖襲擊事件“將永遠改變美國如何看待其全球角色以及如何思考其安全問題的方式”。國際恐怖主義成為美頭號大敵，在反恐行動、建立全球反恐聯盟問題上，美離不開俄的支援與合作，俄所起的作用超出英國以外的美“任何西方盟友”。在此次首腦會晤中布希重申：俄美都受到“恐怖威脅”，兩國決心“摧毀任何地方的恐怖網路”。因此，在美對俄暫時需求上升的情況下，亦望改善俄美關係，並在阿富汗戰後政權重建排除塔利班、最終默許北方聯盟攻入喀布爾等一些問題上對俄作出積極姿態。

    短期內俄美難以建立平等、互信的新型戰略關係

    俄美雖都有改善雙邊關係的願望，但雙方的根本利益分歧難以彌合，導致首腦會晤虛多實少。

    （1）影響兩國關係的根本癥結仍未消除。雙方在美發展國家導彈防禦體系問題上分歧依舊，未能就《反導條約》達成協定，布希堅持認為“條約”已過時，雙方應“超越”這項條

    約，“不應再讓這一紙條約影響兩國建立新型關係”；普京則重申俄在這一問題上的立場沒有改變，認為條約是維護國際戰略穩定的重要因素，目前國際戰略形勢未發生根本變化，因此該條約仍適應時局的需要。

    （2）在削減進攻性戰略武器方面雙方亦存差異。13日俄美首腦重申，將恪守大大削減進攻性戰略武器的承諾。布希向俄允諾，在未來10年內削減2/3戰略核彈頭，將其總量控制在1700-2200枚之間，但同時美不打算通過武器控制談判來削減其核武器數目。很顯然，美不願在該問題上受到約束，這使雙方在削減戰略武器方面失去相互牽制的“制動器”。普京表示俄將對此作出“回應”，然而他不贊同布希的後一項聲明，認為雙方有必要就削減戰略武器問題達成一項“可靠的和可以核查的協議”。俄媒體稱布希是在“做表面文章”，不過只是降低了美戰術準備水準。

    （3）北約東擴問題仍難逾越。在北約這一難點問題上，俄美雖表示將進一步加強磋商與合作，然而在俄提議與北約建立“新的合作機制”問題上，美含糊其詞，沒有積極回應。可見，目前仍難達到俄所期望的與北約成員國具有平等地位和發言權的目標；加之明年東擴計劃不可阻擋，北約逼進“家門”，俄仍顯無奈。

    （4）經濟合作實效甚微。在經濟合作領域，美承諾停止實施對俄歧視的《傑克遜—瓦尼克修正案》還需要美國會的批准；在減免蘇聯債務方面沒有具體進展；美應允在俄入世和承認其為市場經濟國家方面予以支援，而這並非美一家能夠完全自主解決的，還將涉及其他國家對俄態度。可見，此次會晤俄美並未在涉及兩國關係的關鍵問題上取得重大進展，這勢必阻礙雙方關係的根本轉變，因此説俄美要建立真正平等和互信的新型關係仍有很長的路要走。另外，目前俄美暫時在打擊拉丹、塔利班問題上存在共同立場，然而一旦阿富汗戰爭結束，雙方利益“結合點”將消失，兩國關係的變數必會增多。加之近來普京因對美讓步過多，國內壓力已顯現，而此次首腦會晤俄並得到多少“回抱”，普京面臨的壓力必然進一步加大，屆時俄美關係又將經受考驗。

    　（蔣莉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所副研究員）

    中國網 2001年11月16日